见宗赫神情仍未放松,褚云重不由得摇了摇头,叹道:“你也是太过实心眼儿,倒一心一意担心她。我瞧着那丫头倒实在是个有心机的,瞒了你这么久,要说她没有图谋,原也让人难信!当初你要带她入京,我便说此人不妥,果不其然……”
其实宗赫心中也一直在疑惑,阿蛮不过是乞丐出身,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县君,又怎么会和皇太阁扯上杀父之仇。阿蛮隐瞒身世,他固然不高兴,但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心心念念担心她安危。便又拉着皇帝道:
“经年旧事暂且不论,今夜的事我心里还有一些其他的计较。请陛下赐我通行令牌,我想去龙渊阁和太医院查看一些东西。”
然而褚云重却婉言劝道:“如今天色已晚,这二处又是都落了锁,你若是再要四处折腾,一来招人注目,二来又要闹得阖宫不安。不如先歇息一晚,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宗赫哪有心思安歇,急切的道:“不行,事关重大,我一刻也等不得。若是陛下担心我亲自去太惹人注目,便指一个侍卫代我走一趟也使得。”
褚云重见他如此坚持,便唤了孟驰进来。所有皇帝身边的侍卫中,宗赫最是信任他不过,忙低声嘱咐了几句,孟驰一边听一边点头,随即趁着夜色便匆匆去了。
另一边皇帝唤过卫介,让侍从们准备洗漱物什,又拉着宗赫便往内室走。少年整个人还沉浸在焦虑烦躁的情绪中,冷不丁被褚云重拉到寝室,见侍从们已是挽起纱帐,铺好了被衾,这才堪堪的反应过来,顿时神情大窘。
“陛下……”
褚云重见少年耳根泛红,神情紧张得倒似刚进宫时的模样,不由得卟哧一笑。
“在雁回楼时都叫我名字了呢,怎么回来云图阁又要这么生分?还要跟我闹别扭么?”
宗赫更是尴尬,一时恼起来,甩开他的手道:“今夜出了这样的事,谁有心思跟你闹别扭呢。你要是乏了便先睡下,我到厅里等孟大哥的消息——”
话还没说完,唇已是被严严实实的封住。像是隐忍了一整个春天的萌动与躁动,撕开他刻意拦起的堤坝与心防。那人的唇,就像那桔色的灯光柔和温暖,少年恨恨的想要咬住他,却被那柔软亲昵的气息醉薰得全身酸软。
偶有晚风轻拂,透过半合着的窗,带来些许花园子里的芬芳气息,丝丝缕缕尽是仲春的甜蜜。静谧的夜色中,两人的手都下意识的环住了对方的腰,将彼此的身子贴得更紧。慢慢的,呼吸开始缠绵,唇密密的合在了一处,便再也无法分开。
所有的懊恼与郁结,误会与不解,不甘与挣扎,全在这一刻冰消雪释。心之所向,意之所往,应如是。若是双双有情,又是如何能够轻易分得开?
“别再生我的气,嗯?”褚云重像个孩子般,将头埋在少年颈项间,喃喃道:“世显好狠心,这段时日一直不理我,我心都要碎了,真的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瞧么?”
“必定是大萝卜花心!谁稀罕看!”
到底心里恼他不过,少年忿忿的在皇帝颈上重重的咬了一口。褚云重疼得叫唤了一声,眼中笑意却是更盛,正要搂着他再好好疼爱一番,正值侍从们抬了洗漱的器物和热汤水来,两人这才先撂开手。
才梳洗罢,前头去金昭体元殿的刘嬷嬷便来回话:“季承乾服了药已是睡下了,身子料无大碍。周太医已在门外候着,可要唤他进来?”
宗赫便点了点头,命:“传。”
周太医是去年才进的太医院,年纪尚轻,还不到四十岁,只是少年白头,绾起的一头乌发中夹杂着一簇簇的银丝,倒是平添了几分老相。
他进宫时日未久,因此行事便也谨慎,不敢错了规矩,进了内室便向皇帝磕了头,又一眼瞄见宗赫已是换过寝衣,赤着一双白生生的脚坐在床沿,更是目不斜视,只小心翼翼的问道:
“尚令郎深夜唤下官前来,可是要问季承乾的病情?”
宗赫不与他废话,直接了当的问道:“季承乾往日的脉案可取来了吗?”
周太医忙双手将季莲生的医脉药方一并呈上,宗赫仔细的一一看过,他于医理并不精通,便又递给褚云重,问道:“云重你看,半个月前,季承乾在脉案并无变化的时候怎么突然换了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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