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图阁的侍从嬷嬷小夷奴们,亦喜盈盈的围拢上来,说了一车子的恭贺喜庆话儿。宗赫知道这些宫人这些日子跟着自己禁闭在宫中吃了不少委屈,便命阿蛮取了自己积攒下的银钱,给大伙儿各各封了厚厚实实的红包。
趁宫人都忙着领赏,卫临又将宗赫拉到一边,悄声道:“陛下这些日子忙着朝廷政务,未得空来云图阁,但心里亦挂念着尚令郎。特命小的来和侍郎说一声,紫金光华殿已是为尚令开始准备,待择一吉日,便要下旨为尚令郎抬阁。”
宗赫此时哪里愿意搬到离皇帝龙德殿那么近的地方去住,躲还来不及呢,便客客气气的道:“有劳大总管传话,还请转告陛下,我在这云图阁住得很安稳,不必抬阁,更不用准备什么,白耽误功夫!”
卫临对宗赫与皇帝这阵子的不和那是心知肚明,当下只好打着哈哈道:“尚令郎说笑了,云图阁再好,还能比得过紫金光华殿去?”又劝慰了几句,方尴尬的离去了。
送卫临出了宫门,阿蛮回来便拉住宗赫恼道:“侍郎这是何苦来,便是与陛下正怄着气,抬阁入住紫金光华殿那可是比连升sān_jí还要大的恩典啊!岂能白白不要了!”
少年不耐烦的甩脱丫头的手,讥诮道:“你要喜欢我回明了陛下让你自个儿住去!不过就是多几间屋子,有什么好稀罕的!”
阿蛮被说的委屈,不由得撅了小嘴,连比划带解释的道:
“侍郎是不知个中缘由!那紫金光华殿素来是尚君的宫殿,便是其中偏殿,非帝王心爱之人,哪怕品阶再高亦没这福分入住。比如谢宣奉,跟了陛下五年,高居正三品,也不过是住天章阁。如今陛下预备下旨让侍郎入住紫金光华殿,可不正是摆明着向侍郎表明心意嘛!”
谢仲麟,哼……你小丫头懂什么,谢仲麟乃是皇帝元配,哪怕他住在不游阁,亦始终会在褚云重心中有一席之地!
念及此人,宗赫面色更冷,只低头把玩着那枚金线织边菱纹紫绮的芙蓉福袋,平静的道:“他这心意,不要也罢。爱谁谁住!我已是看透了的。”
看透个屁!阿蛮在心里啐了一口,真要看透了,还会天天夜里翻来复去睡不着觉?
怎耐这位小爷就是这样的拗执的傲性,但凡负了他,再怎么哄劝,他轻易也不肯回头。
回想宗赫那夜被气得呕血,皇帝又急得那般模样,小丫头不由得叹了口气,低低的道:“侍郎,难道你真的……对陛下一分情意也无了吗?”
风乍起,那一树的合欢绿叶翠碧摇曳。少年缓缓躺回春榻上,闭上眼睛,不由得回想起数日之前,同在这合欢树下,同在这春榻之上,清绵夜风中,那人曾许下心愿,要一齐老去。
想到此处,宗赫胸口又是一阵揪拧般的疼痛。不知不觉间,对那人的情意竟已是这么深了吗?便是那么辛苦的、刻意的遗忘,总也抹煞不去脑海中那些温柔甜蜜的回忆。
阿蛮望着少年脸上那一分彷徨孤寂,心下一疼,幽幽的道:“侍郎,在这后阁,若无天子宠爱,日子必定会十分清苦难熬。你一直这样冷着陛下,若有朝一日,陛下也倦淡了对你的情义,可怎么好。”
如果褚云重再也不喜欢我,我在乎吗?我会在乎吗?!宗赫缓缓睁开双眼,凝望着天边云起云落,寒玉似的眼眸,映着一树的倒影,清冷透澈碧光隐隐。沉默了良久,方淡淡的道:
“他全心全意爱我,我自然也全心全意待他。他若只存帝王恩宠的心思,我却也不稀罕。他日若不爱了,我更无所谓。不过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读书,晚上一个人睡……这又值得什么?别的侍郎不也是这样,为什么我不可以。”
“假清高!”阿蛮撇了撇嘴,故作老成的道:“感情这回事,哪里会像侍郎说的那般容易了。如今且让你说嘴,真到那一日,就怕你哭都来不及!”
宗赫回头望她,温柔的抚了抚丫头,微笑道:“阿蛮,日后我帮你寻一个好男人,只要你们两情相悦,我就不许他再寻仪同,就你们小夫妻两个人恩爱白头。”
说罢,少年心中不由得有一丝怅然,这世间事总不得趁心遂意,原道可以与褚云重白头到老,与他并肩奋斗,共同守护这如画江山,如今,也只怕是痴心妄念。哪怕自己品级升得再高,亦不复有当日之志。
这时,卫介匆匆来禀:“侍郎,赶紧准备准备,晚上有庆功大宴,皇太阁亦要赴宴呢。”
宗赫只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坐在他身边的阿蛮,心跳却急促起来。凌铮,终于可以亲眼见到这个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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