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少给我转什么屁移!!!我今天就告诉你了,你要和张慨言一块儿,我就没你这种儿子!”
“……”
“你甭跟我在这儿糁着,说吧,到底要哪边儿。”
“我哪边儿都要,我干嘛要选呀,我选我也双选。”
打过架的都知道,你打他也打的不可怕,可怕的是什么?可怕的是你降龙十八掌乾坤大挪移九阴白骨爪黯然销魂掌了个四六八开,人家亘古不变地就一招儿凌波微步,你打又打不到,想挨打人家还不出手,你空有一甲子功力找不到发挥的地方,你白打通了任督二脉却无从下手,你说,你急不急?你气不气?你想不想杀人?你想不想咬住谁的肉生生给他撕下一块儿来?
要我说,这种时候,什么是王道?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嘿才是王道!
程张小芬错就错在她把棍子给扔了。
所以她只能瞪着眼、颤着手、抖着肩、张着嘴、喘着气,“你你你”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喘到最后,终于积蓄了足够的压强,撑破密闭空间,爆发了。
程张小芬一伸手,巴掌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满室清脆的啪啪声,和着程张小芬高亢的哭声,好一曲激昂的交响乐。
打到最后,连张小芬自己都绝望了。
那个已经长了个大个子搁以前早可以成家立业另起炉灶独挡一面的大小子就那样直挺挺地跪着,不闪不避的,一点儿惧色没有,整个一个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
张小芬没辙了。
张小芬停了手。
张小芬临出门之前说了句:“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天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张小芬看也没看他就走了。
张小芬出了门就把门给锁上了。
张小芬在只叫张小芬的时候在绣花厂绣花,张小芬的爸爸以前做生意,家里光现大洋就有满满一柜子。
张小芬的妈妈以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人清清冷冷的,见谁都微扬着下巴,十足的傲劲儿。经过了八年抗战经过十年动荡经过了沧海桑田经过了一贫如洗,张小芬的妈依然扬着下巴看人,一分没少了她的傲劲儿。
所以张小芬骨子里是有些瞧不起人的,即便在那个贫穷才是硬道理的社会,她依然是有些孤傲的。
张小芬喜欢上程玉军就是因为那个男的即使在一堆女人围绕下依然有说有笑应付自如,不羞涩不扭捏不轻薄不龌龊,一切恰到好处。
依照那个时候的标准,程玉军算得上是fēng_liú倜傥那一类的。
所以张小芬跟了他。嫁过来,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一天到晚,一年到头,除了吃喝拉撒,就是柴米油盐,仅此而已。
这就是张小芬的生活,她要的,也无非就是仅此而已。每天相相夫,教教子,有得花就花点儿,没得花就忍忍,有时候也抱怨,说自己男人没出息,可无论任何时候,你给她另一条路让她选,她都没想过放弃现在的这平淡里带点儿艰难的生活。
和大多数甚至所有的农村妇女一样,张小芬的世界里,丈夫儿子还有家,连在一起,就是她的天。
她从生命的最初便有了一种认知:女人无非就是这样。
所以对于她来说,女人就是要嫁给个男人作为一生的依靠的,男人就是要娶个女人让她依靠一生的,然后两个人生个孩子,俩人一起成为孩子的依靠。
这种事,就好像生了孩子就得养一样,你用问理由吗?你用问原因吗?你生了他,你是他妈,这就是理由,这就是原因。
同样的,是男人就要娶女人,是女人就要嫁男人,这就是理由,这就是原因。男人要娶男人,没听说过。
听都没听说过,所以他想都别想!
这种事情,如果我们单纯认为是面子的问题,那就实在大错特错了。
这种时候,这种理智没进入头脑的时候,面子,还没上升到被考虑进去的地位。
支持人类第一时间迅速做出判断的,是本能,是既有习惯,是既定思维。比如你听见蚊子嗡嗡,第一时间便是伸出手去,要么赶走要么拍死,至于考虑这蚊子是公是母,是叮人的还是吃草的,那是你有时间有空闲之后的事了。
张小芬远没到有时间有空闲的地步,她的一切行动,依然还在受她的既有思维方式支配。
她伸手了,没赶走,所以她只有拍死了。
张小芬脾气急,但她再急的脾气她依然想到了这事儿不能告诉程玉军,只要不告诉程玉军,一切就还是人民内部矛盾,告诉了,就上升为阶级矛盾,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现在,她没辙了,她管不了了,她没有办法,她只有告诉程玉军。
儿子是他们俩的。
程玉军是第二天早上知道的,因为一早上起来张小芬的脸就耷拉着,说什么话都带着气,做什么事都挑刺,于是程玉军嘻皮笑脸的问:“哟,二小姐,这又是怎么了?谁又惹着你了?”
二小姐又骂了一阵,终于抵不住那一阵关心的温暖,所有的委屈往外一涌,说了。
程玉军知道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拧了拧程知著房间的钥匙,一脚踹开门,捡起地上的棍子,举起来,没轻没重地往下挥。
张小芬自己打起儿子来也不分轻重,可是从旁观的角度看别人这样打,却是另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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