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被他那小样子逗的好奇心也起来了,也不言语,结果那封东西拆开看,发现竟然是小孩儿的悔过书。小孩儿很乖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下午这事儿他知道,感情小家伙还不只是关在屋子里思考,竟然还把自己认识到的错误给写了下来!
有一瞬间张静突然走神了,因为他想起来他刘大哥曾经不小心说出来自己小时候调皮,被老师罚写检讨书;还想起来曾经因为调皮,也被钱夫子罚写过悔过书。
但无论是他刘大哥还是他自己,对于写这玩意儿那都是头大如斗,恨不得立刻发生点什么天灾人祸,好让自己逃过去不用写了。
没想到文祈小小年纪,在知道自己做错事情之后竟然就懂得要自我总结!
这么一比,只觉自己其实真是连个三岁小孩儿都不如。呃,好吧,文祈目前来说其实三岁都还没到,只不过因为出生在下半年,虚岁什么的满打满算勉强够得上三岁。
再看文祈那悔过书。虽然篇幅不长,并且其中还有他不会写的字,有些有点印象的,写下来就写错了;至于没有印象的,干脆是个圈儿。但每句话都很诚恳,虽然说不上有多么深刻的想法,却也足以表达他后悔难过的心情。
文祈于文学一道是很有天赋的,这悔过书虽然不可能出现骈四俪六那种华丽的文字,甚至也没有通常八股文那样的起承转合,但言简意赅,思路通常,中心思想表达的十分突出,并且一笔楷书横平竖直,隐隐已经有了自己的气势。
单以他这点年纪就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看,这孩子还真是个小神童的胚子。
到这时候张静心里的气也早就消了,抬眼还看到庄子门边似乎他老娘也站在那里,正偷偷看着自己这儿。心说大概文祈下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悔过书这事儿他娘也已经知道了,这么乖巧,估计他老娘肯定是已经把小孩儿原谅的不能再原谅了。
再看看那文章,还有小孩儿那一脸紧张看着自己的神态,脸上的神色也终于柔软下来,蹲下身和文祈平视:“这封悔过书干爹收到了,只你所做保证,你可能遵守?”
文祈看张静那样子,也发现似乎终于可以雨过天晴了,只是还不敢随便说话,咬着下嘴唇用力的点头。
看他那样儿,张静终于忍不住,一呼噜他脑袋:“嘴在何处?”
这是这三天里张静第一次终于露出了往常的亲昵态度,小孩儿大眼睛里瞬间又开始水汪汪,不过很硬气的忍着没哭出来,反而很大声的回答张静的问话:“文祈一定遵守!”
这一声广场上还在做工的人们都听到了。
文祈这次这事儿动静挺大,大家多少都知道一点,张静平素里也不是喜欢摆架子的人,工人们和他也比较亲,一看这样,不由都笑起来,帮文祈说话的都不少:“公子,小少爷既然认了错,便饶了他罢。”
张静也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也罢,既然大家都为你求情,此次便暂且饶过你。但你要记得,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你今日这保证,干爹会与你收着,到来日你成家立业,方能交还于你,到时你还自己来看,可曾做到。”
张静这几句话很有煽动性,边上就有大人跟着教训自家小孩儿:“你们也都看着些,言出必行,这才是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为。”
到这个时候,文祈的情绪也终于真正放松下来,再被张静这么一督促,加上周围还有人在看,立时挥舞起了小拳头:“文祈一定做到!”
不再紧张兮兮的小孩儿眼里恢复了那种灵动的活力,实在是可爱的不行,张静把人抱起来,做为奖赏,终于带他去看了那盏百鸟朝凤。
那灯是这次中元节的标志,第一个点,最后一个熄灭,所以现在还点着。再加上冬天天黑得早,这会儿其实场上已经都暗了,人们都是点了火堆在做事,那灯自然越发显得好看。
不要说文祈看呆了,就是张静,因为这几天一直在想着文祈的事情,也没心思多在意游玩的事情,这会儿也是第一次仔细看那灯。果然色彩缤纷光华烁烁,煞是好看,不枉大家费尽心思给灯上缀上了那么多的琉璃片!
说来琉璃片在这个时代可是金贵玩意儿,为防万一,这几天都是日夜有家丁守着这灯的。等撤回去之后还要一片片拆下来,然后妥善收藏。张静不在庄里的这段时间,万一有急需用钱又周转不来的地方,还指着这些琉璃片呢。
至于灯笼本身倒是没那么麻烦,因为这灯做的实在精巧,隔壁清河镇上有富户特意出高价把它订走了。等拆完上头的琉璃片之后,会重新上色,然后由对方派人来取就是。
至于卖灯所得钱款,虽然是张静全权做主,他也没想过要把这钱给吞了,早就安排好给参加制作这盏灯的众人分一下,对于这些庄户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是这次上元节里的又一个特别意外的彩头。
这之后,他就要整装出发前往京里了。而且在看到文祈的自觉行为之后,他还起了另一个心思,为了不耽误小孩儿的功课,他觉得应该从京里再带个好老师回来。或者干脆把钱夫子说动了跟他到文家庄,那就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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