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墓碑上文字不多,很快张静就描完。站起身帮着张妈妈洒扫一遍,又将坟头上新添了点土,拍实。
文瑞碍于身份,不好随便帮忙,抱着文祈僵硬的杵在一旁。好在小蚬子机灵,该做的事情一点没少。跟着大家的那个挑夫也不躲懒,旧坟头很快就焕然一新。
此后又是化纸钱,自家的,左邻右舍的,鬼差的,阎王的,当方土地公公的,一处处的化。等所有事情都做完,香烛也就点的差不多,张妈妈便又拉着张静过来磕头,这就是准备要收拾起来回转了。
张静如释重负,文瑞也觉得自己如释重负。
不知为何,他这个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祭奠的王爷面对这样简单的仪式,心底却生出了十分的崇敬感。
这是准备的再隆重的祭奠也比不了的,场面越大,不相干的人就越多,或许表面上是十二分的肃穆,但心底里,最初的悲伤早就被冲淡到几乎要遗忘。哪里会像在这里一样,每一件事都充满了对死者的怀念,叫人心酸却又感怀,更能明白活着的美好。
文瑞想:等父母忌日的时候,自己确实还是应该来,自己一个人就好。或许,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和爹娘再多说些话。
等一众人到山顶的时候,离正午也不过只有半个时辰了。
上坟是有规矩的,过午就不行。好在文瑞这里虽说是他自己来,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太突破传统也有碍皇家颜面,所以大部分的事情还是会有手下的人帮忙去做,他所需要进行的,也就不过是点上三炷香拜一下,然后描个碑,就算好了。
虽然在上香以及描碑的时候被伤感的氛围所感染,多耽误了一会儿,但是出来的时候也还有一刻钟才到正午。这个时候,外头庄子里一早就架在空场上的大烤架上,那只小山猪已经快要烤好了。
烤整只的山猪是很有诀窍的事情,不仅要有熟练掌握火候的技巧,还需要有匹配的酱料,任何环节稍不注意,就有可能烤出来带着奇怪味道的猪肉。不过眼下依空气中浓浓的诱人香味来看,这种顾虑应该不需要。
虽然打听人家的独家配方是不太地道的事儿,但是这里的住户都还比较单纯,想的没那么多。于是在大刘的怂恿下,张静混进了庄里的大厨房,跟里头配料的师傅努力攀谈,给大刘制造偷师的机会。
文瑞出来的时候场上一片欢腾。
虽然是清明,但是这里的住户大部分都是庄子收留的外来的流民,多半是家中遇灾妻离子散的,祖籍也都不在这里。
这样的人聚在一起,庄子又能给他们提供有保障的生活,他们对于生死多半是比较能看开的。所以在这种全国都在祭祀的日子里,虽然也会在家给过世的亲人牌位前多上一炷香多供一份菜,但总体来说,依然不会影响到他们追求快乐的本能。
往年因为王府通常会派事务下来,清明开头几日比较忙碌,也就没机会折腾。但是今年上头的做法有所变动,一下子庄里的事情减免了许多,这些人就憋不住要从一开始就享受这难得的假期了。
小蚬子的自作主张带领一群小子打开了文瑞带上山的装各种玩物的箱子。这会儿场上一群孩子放风筝的,抽陀螺的,丢香包打弹珠,都有。还有孩子把自己平时的玩物也拿了过来和大家一起玩。
那箱子里还有副简易的秋千也被翻了出来,对于这种只有在戏文里才听说过的玩意儿,庄子里的小姑娘都十分感兴趣,直接促成了小小子们热血沸腾,努力想把它架起来的决心。
文瑞放眼扫了一圈,发现没有人踢球,想来那个没有吹气的球平时看起来就是一堆破牛皮的样子,估计太不起眼就被忽视了。也好,一会儿看他给那球来个大变样,顺便带儿子和张静一起玩!
想到这里才发现,场上混在人堆里的只有小蚬子和小四,其他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好在小蚬子虽然在他家爷祭拜的时候被赶了出来,但始终还是留个心眼儿的,这会儿一抬头看到文瑞出现,马上蹦跶过来:“爷您出来了!您要歇会儿吗?”
“不必,其他人都在哪里?”
“小少爷和夫子一路上山都有点累,财叔给他们分别安置了地方休息,王姐儿便陪着小少爷。后手文管家同财叔去安排午间的膳食,张妈妈和这里女眷唠嗑去,张家少东去了大厨房。”对于最后这一条小蚬子是十分不理解。
文瑞也有点意外。所谓君子远庖厨,张静一介读书人,居然会去厨房?让小蚬子继续去玩不用管自己,他一路就往大厨房去,想看看张静到底在那里干嘛。
第28章 第 28 章
要说张静会去厨房,大刘的怂恿固然是个因素,但本质上还是家教的缘故。
虽然孔圣人有君子远庖厨的古训,但本意不过是警示读书人不要随便杀生。后世人往往断章取义直接解读成了读书人不能进厨房不能做家事,导致无数秀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成了五谷不分的废物,这是钱夫子最为痛恨的理解方式。
再加上张家情况特殊,日常里如果张静不能帮张妈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张妈妈的负担会更重。所以对于张静,钱夫子一向不仅不阻拦他做家务和下厨,反而还会在季节转换人体负担加重的时间里督促他多多相帮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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