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迎了上来,战战兢兢,毕竟这“二老爷”是在他手底下殁了的,他这心里害怕得很,没底气地唤道,“老爷。”
“他最后病得那般重,也没见着你知我一声。”语气里竟是要杀人的骇意。
“扑通——”老管家赶忙跪了下来,他内心知晓安容跟阿七的事儿,因此此刻才吓破了胆,说话都颤颤巍巍,“老奴瞧着……阿七公子跟之前差不多,也没……也没当回事儿,谁也不曾想,他……他竟走了。”说完竟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哀转久绝,闻者悽悽,可怜他年过半百,却还得遭受这份提心吊胆的罪儿。
许久,只听得老管家恸哭的动静,偶有几只寒鸦掠过。
“这座宅子,你守着吧,他住的那间屋子,把门封了。”最后的叮嘱,话语里的凄凉意,在这初秋的天儿里,有种说不出的阴森。
“是。”
安容走了,回到府上,一众仆人迎了上来,赵明朗不放心安容,一直在安府等着他回来。
“把阿七的东西从这房里搬出来。”
仆人不明主子的意思,只得照办,不消一会儿,里面但凡是阿七用过的,穿过的,全部被搬挪到屋前的空地上。
安容一脸凝重,寒冷如冰霜,吩咐下人,“拿个火折子过来。”
很快下人就递来了火折子,安容点燃,一把丢进了阿七的那堆东西里,里面混着一些衣物,因此火烧得极快。
赵明朗看呆了,他冲着安容吼道,“你犯什么混儿!他就这么点东西,你还一把火烧个干净!他上了黄泉,去哪里寻他生前的家!”
安容却笑了,神情可怖,嘴里叨念着,“他都不要我了,连半点念想都不留给我,我还记着他做什么……烧得干干净净,一点不留,统统都烧了!”
“烧吧烧吧,他成了孤魂野鬼就如你愿了!”赵明朗气急。
火势渐大,浓烟迷漫上空,众人皆掩面以防眼熏之苦,唯独安容,睁大个眼,死死盯着,突然,又像发了疯一般,冲向了火堆,夺出了那个草扎的小蚱蜢,可惜已被火□□,一半已变焦炭。
安容小心地扑棱一番,碳渣子掉了,蚱蜢只剩下半截身子,贴在怀里,极其宝贝,嘴里嘀咕了句,“阿七……”
大概十来天后,府上来了个送衣服的绣娘,说是他们老爷吩咐做的,管事的仆人付了钱,收下衣服,是三套秋衣,做工很是讲究,只当是安容的衣物。
安容下朝回来后,一进寝居,便瞧见了搁置在平头案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正好丫鬟青竹端来早膳,顺口提了句,“是之前的绣娘送来的。”
“你下去吧。”
青竹退下,走出时把门带上。
安容摸上平头案上的衣物,眼神朦胧,兀自冒出了句,“你这瘦巴巴的身子,穿上一定难看。”后来,想到了什么,突然间又笑了,“我替你收着,养胖了再给你穿。”
一室的潇冷,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那些贴心的私语,都成了安容一人的自言自语。
安容坐了下来,把脸贴在衣服上,上头的绣线引起凸凸的触感,仿佛阿七粗糙的手一般。安容缓缓闭上眼,片刻的安宁,恍惚间他的脑子里闪现出了阿七的模样,倒三角的眼,下垂的唇角,还有身上总是穿着洗的破烂泛白的衣服,哪怕跟了自己之后,也从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
“你穿上肯定好看。”安容改了之前的话,然后嘴里又反复叨念了几句,“我都没有给你买过新衣裳……”
这话的意思不对头,买过的啊,这三件衣物不就是安容的一番心意嘛,只是,这人没机会穿罢了。
秋夜温和,裹紧被褥便可一夜酣睡的时节,不似炎夏,也不似寒冬,这正正好好是最舒适的时候。但安容,却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闭上眼,全是阿七在城郊的床上,死死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初始,安容会披衣下榻,点起油灯,看看书,其实不是看什么“正经”的书,而是几本佛经,他反复地细读,反复地抄写,心里的那股子闷气才会压下去,才不至于闷得心疼。
这挑灯夜读的事儿,也只能持续了两三天,人长久的夜不寐,整个人都快失了精气神。于是,安容又开始喝酒,喝醉了也就能躺床上稍微眯个眼,醉酒招梦,他开始梦到阿七,梦里的两人就躺在一张床上,说着贴心的话,也没做什么,只是为何,他晨时醒来的时候,亵裤里全是梦-遗的痕迹。
醉酒招梦这事儿,没那么神乎,一个月安容大概也就只能梦到阿七两三次。而且,这番梦里的经历着实不好受,因为醒来后他觉着整颗心越来越空,摸不着人……
许久之后,安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病了。他询问过大夫,有什么法子不让自己去梦到死去的人。
这话实在不像从一个惊才艳艳的状元郎口中问出来的,这大夫也是一愣,只说也许是思念过度,随后又开了点安神的药方,心里却直道,哪有这种奇法子!真是为难医者,倒不如去找个喊魂的师婆来!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府里的下人绝口不提阿七的事儿,那间位于府东面,安容和阿七住过的厢房也被封锁了,外头拴了个很重的锁头。安容此后搬到了离之最远的西面去住。
很快,这事儿就过去了,安容好像也走出来了,他晚上不喝酒也能渐渐睡着了。
元正,给假七日,安容去了趟清平镇,再次回到那间茅草屋,寒冬落了雪,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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