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明直视着朱棣的眼睛,见他目光清澈没有丝毫伪饰,知他是诚心询问自己的意见,想了想道:“请燕王设想一下,如果自己是赛哈帖木儿,遇到眼下的情况会该怎么办?”
朱棣想也不想地道:“当然是择日继续进攻,沙城城墙单薄,内中粮草也已消耗殆尽,虽然有北平军增援使城中军队的数量有所增加,但我既有四万大军在手,敌人是数千还是万余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分别。”
风月明顺着朱棣的话道:“那么如果赛哈帖木儿正如燕王所想,准备择日继续进攻,我们又该如何?”
朱棣哈哈一笑道:“当然是去劫营!赛哈帖木儿如果想要再次攻城,势必命令士兵加紧打造攻城器械,我们就趁夜前去劫营,定有斩获。”
风月明竖起拇指赞道:“不愧是燕王,思虑周详。不过我们不妨再多想一步,如果赛哈帖木儿也想到我们会趁机前去劫营又会怎样?”
朱棣坦然道:“自然是加强防守,并且增设伏兵,让我们劫营的人马有去无回。”
“这就是了!”风月明一拍大腿,道:“所以现在就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境况了。一种是赛哈帖木儿准备进攻,给我们夜袭的机会;一种是赛哈帖木儿加强防守,好预防我们偷袭。坦白说来我们都不是赛哈帖木儿肚子里的蛔虫,他是攻是守我们无从推断,所以我们的计划自然也无从着手。在这种敌军意图不明的情况,最好的办法……”
“前去探营。”朱棣拍了拍风月明的肩膀,“好一个风月明,好一个龙胆之将。”
风月明笑道:“以赛哈帖木儿的名将作风,寻常斥候肯定难以接近他的大营,所以小将打算在初更时亲探敌营,以摸清敌军虚实。”
朱棣道:“如此好玩的事,怎能没有本王的份?本王同你一起去。”
风月明微一皱眉,道:“燕王身份高贵,恐怕不宜亲涉险境。”
朱棣不悦道:“这你就太瞧不起人了,难道只许你自己武功高强,不许本王也有两下子么?”
“末将不敢。”
是夜乌云蔽月,星月无光,天地间一片黑暗。风月明和朱棣穿了适合夜行的黑衣,悄然潜出沙城,鬼魅般向赛哈帖木儿的营寨潜行而去。两人一路穿草丛过树林,拣尽有利隐藏的地形前进。
趁着距离敌营尚有数里的路程,风月明低声问朱棣:“不知燕王此番从北平府出征,有何既定目标?”
朱棣道:“当然是解宣府之围,毕竟武定侯①身份非同小可,他被困宣府之中,就算明知是也速迭尔围点打援之计,本王也不得不出兵。”朱棣冷笑一声,傲然又道:“大不了就和他在战场上见个真章,论打仗本王怕过谁来?”
朱棣说这番话的时候自有一种王霸之气显露出来,让风月明为之佩服,又问:“那燕王又是因何把进军方向从宣府转到末将的沙城来呢?”
朱棣道:“本王的哨骑曾经回报,说也速迭尔的十五万北元军分成了三个部分,一部分固守大本营怀来城,一部分围困宣府围点打援,一部分包围沙城攻城不止。于是本王判断,沙城才是本王最适合出现的战场。”
“不愧是燕王。”风月明佩服道,“对战局的判断鞭辟入里,一下便切中了战局的‘局眼’。”风月明沉默了片刻,终问出他铺垫了这么多句最想问的一个问题:“不知燕王来宣府的路上有否见过我军的参将方瑜或者他手下的人马?”
风月明本以为朱棣会有关于方瑜的线索,没想到朱棣却摇头道:“未曾见过贵军的人。”
风月明仍不放弃,又再问道:“方瑜手中有我一万四的琅琊铁骑,本来和末将约定两面夹击解沙城之围,却迟迟不见踪影。燕王既和方瑜走的是同一条路,怎都应发现些蛛丝马迹的。”
朱棣无奈道:“本王不想骗你,只是本王确然没看到任何贵军又或贵属的踪迹,也许贵属走得并不是和本王同一条路呢?”
风月明只得放弃追问,紧锁着眉头喃喃道:“可这一万四千人的部队怎么就会凭空消失了呢?方瑜呀方瑜,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两人不再说话,一路行进,逐渐接近了赛哈帖木儿的大营,朱棣忽然一伸手横在风月明的身前,压低了声音沉声道:“不对劲。”
风月明稍一错愕,旋即反应过来,也低声道:“确实不对劲,咱们这一路过来,怎会一个暗哨都没遇到?如果赛哈帖木儿的营防差劲至这种地步,那即便是最普通的斥候也能轻易接近并探察其大营虚实了。”
朱棣冷静地道:“赛哈帖木儿乃名将王保保之后,没可能犯这种低级失误的,肯定有变故。”
风月明点头道:“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行至距离北元大营不到一里出,拨开藏身的灌木丛,向黑漆漆的营寨看过去。只见赛哈帖木儿坚固的大营占地数里见方,四周都是高逾三丈的木栅围墙,木栅顶端被削成锋锐尖利的形状以防有人翻越,每个方向都有四座高台以供哨卫。
“的确是座很有章法的营寨。”朱棣低声道,“这座大营的防御能力可能并不在我们的沙城之下。”
风月明道:“只是这本该灯火通明的哨卫高台上怎会漆黑一片呢?”
“上去看看。”朱棣说罢不等风月明回答,便提气纵身,箭矢般窜到了敌营的木栅旁然后,几下轻巧的攀爬,整个人便飘飘然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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