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说说看?”
我不置可否。
见我回答不出他也没有逼问。
“我说过,人和动物也没有太大差别,会记忆,会恐惧,只要一次沉痛教训,就很难忘记。”
我记得,即便身体忘记,记忆里的疼痛还在。
他皱了眉,伸出手,我反射性的避让,林子午的手碰不到我的脸。
“我没事,”记忆是奇诡的东西,明明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会产生持久地作用。
林子午没有坚持,放下了手:“不只是你,我,所有人都是那样,人自以为是智慧体,不过是行动的借口更高明,骨子里仍然是野兽,婚外情以爱情的名义,谋杀以维护权利利作幌子,”他的脸色很难看,然而在愤怒之外带着一丝疑惑,他就用这样相同的矛盾眼神打量着我,指了指床边:“靠近一点。”
我坐在他床边的地毯上,他用手指托着我的下巴,微倾身体:“在车祸后,看到我流血,是不是想着这样很好,不用弄脏手就可以杀了憎恨的人?”
我不想回答这种问题,他说得没错,我的身体里有野兽,我想过,他死了,那样多好,用寻求救援作为正当理由推脱责任。
“撞裂的肋骨,据说是在下山的途中因为压力断裂的,骨肉摩擦得感觉,很痛吧,想过放弃吗,就算放弃也没有人会责怪,”他的手很大力,言辞像是讥讽,但音调却是疑惑的。
觉得疼,我伸手拉开他,林子午由得我抓住手臂,没有放开的意图。
“……那么在意过程?活下来不就是好事么?”我艰难的仰着头。
“自保是本能吧,既然想过,不是应该一个人走?”
有种郁积的怒火在我心里膨胀,可是他似乎在暗示一切都是自找的,于是我既没有发泄的对象也没有放任情绪的理由了。
“就是为求自保才要赌一下,”我说着冷酷的话,“如果肇事者死了,我的医药费谁来支付?如果没有可以保证生活的钱,我又怎么活下去?”
林子午有很长的时间保持沉默,仅仅端详着我,脸上没有可以猜度情绪的表情。
“……说爱我的人背叛我,说着利用我的人救了我。”
放开我的下巴,他反手捉住我的手,俯下身体,将我的手掌放在他的脸上。
走的时候,林叔执意送我。
“没所谓,天黑了,没人会在意我。”我说。
公寓并不远。
“别误会,晚上冷,您刚伤愈。”他示意我别拒绝,“这是林先生的意思。”
我点点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对不起。”
我看着林叔:“嗯?”
“那天在医院,在您伤重的时候,强迫医生给您打针。”
“您很称职,第一考虑林先生的安全和声誉,”我转头看着外面一盏盏接连出现又消失的街灯,就像生活中的每一天。
“还有您那么大年纪,不用对我用尊称,像在医院时那样就好。”
林叔在旁边悠悠的叹气:“很多时候,我都感觉不到你只有十八岁。”
“哈,”我自嘲的轻叫了一声,“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早上,我穿着校服每天上课,应考,晚上,我在床边脱掉校服然后……陪他上床。”
我想轻巧地说,然而在句末由于羞耻不自觉减低了音量。
“别太逼自己。”林叔顿了顿,声音已经恢复如常,“我服侍了林家三代,他们的需要即使以伤害其他人的方式达成,我也会毫不犹豫去做。”
“那还道什么歉?”我喃喃地自言自语。
林叔显然听到了,没有对此作反应:“你也知道,林先生在车祸前虽然掩饰,病情其实在恶化,我原以为林先生能从骆飞你那里得到平静,无论以什么形式。”
“请别说了。”
“也许只是暂时性的……即便如此,也可以对他每一次伤害你选择装聋作哑——”
“别说了!”我转头喝止他。
我瞪着这个用那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述说我可耻价值的老人。
“我要下车!”
“等一等,很快就到了。”
林叔稳健的转动方向盘,动作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连讲述的节律也没有丧失:“林先生,除了当时一直保留着林老先生遗嘱直到林先生中毒苏醒的我,再没有相信过另一个人,也许对我,他也是心存疑虑。那样一个被老先生捧大的小少爷,接二连三的失去一切,除了家产,他什么也没有。”
林叔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情绪,使得在路灯下不明晰的皱纹深重起来:“连至亲都可以背叛,毫不留情的下手,也许这世上除了自己是没有人可以相信了,他想必这样认定,一步步谨慎到偏执的走到现在,靠着药物镇定毁坏神经产生的负面情绪,却成为了那么成功的企业家。”
“……您不用说这些,我和他的关系您最清楚。”我看着前方被照亮的大街,以及那之外无所差别的巨大黑夜。
“本以为你也只能让林先生一时过得舒坦些。”
舒坦些?
“但是你在那么艰难的状况下救了林先生,也许能改变他对人根深蒂固的蔑视,现在他的情绪也好多了,车祸后没有再发病,不,其实在那之前,林先生已经选择药物而尽力不去伤害你了,所以,”林叔停下车子,郑重地望着我,“我拜托你,骆飞,试着接纳林先生,在他对人还没有完全绝望的时候,帮他一把。”
“您拜托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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