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握住了他放在我腿上的手。果真那手是温热的,我紧紧握着:“没事,我知道。”又更靠近他,整个头斜靠在他的肩膀。他身上只有他一向的气味,没有其余的。我不觉安慰,又感到有点悲凉。
方微舟看看我:“头晕?”
我道:“有一点。”
他怎样的神情没有看见,只听见道:“今天又和他们出去?”
我才想起昨晚与王任的不欢而散。当时的确对王任生气又更失望,却过了完全也没有去想。也不知道小兵回去后又怎么了,他没有给我电话。我感到木然,嘴里道:“是啊。”
方微舟道:“接连两天都去喝……”
我不想听下去:“明天你没事了?”
方微舟顿了一下似的:“怎么了?”
我抬起头,笑道:“我这里也没事,我想去给我妈买点东西寄过去,刚好也快过圣诞节了,挑点特别的。”
方微舟便道:“我没什么事,我们一齐去买吧。”
我点点头:“嗯。”
再坐了没有一会儿,方微舟先起身走开。大概前面听我说头晕,他去帮我弄了一杯热茶过来。他倒是没有看着我喝完,来了电话。他在我面前接起来,应该是他父母,听口气并不太冷淡,也是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
趁他说着的时候,我自去收拾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结束了通话,捡了我丢在客厅沙发的外衣进来。我略看看他,怕他又变卦明天的事情,好在没有。可他也没有提起他父母打过来说什么。其实我现在也不太关心这个,很难说清楚现在的感觉,还是相信他,然而心情一直也还是吊着。
方微舟从衣帽间出来,又进浴室去了。我坐到床边,掉头看见在柜子上的他的手机。我盯着一下子,动了一个脑筋,可不是一闪而过,一直也在,在脑海里越来越来放大,不断催促着,逼着。我伸出手去拿了它。
还能够听见浴室里淋浴的动静,然而听得更清楚的是我的心跳声。也已经不管了。我快速地解锁,先看讯息。很久以前一个机会,我大方地当着方微舟的面看他的手机,他并不习惯定期删讯息的人,很多痕迹,那时他不需要怕我看。不知道他现在会不会有一点怕?
留着的讯息有好几十条。除了家人朋友,也有同事之间的。他和陆江和李总,也甚至与何晋成在近期内都相互传过,太多了,内容也不及细看。但不论与谁传,他回应的口气好像也没有分别。
我在他与潘明奇的一条讯息里看见提到一位周小姐,想必就是那位周小姐。传的时间差不多在他姑姑刚刚给他们介绍后不久,潘明奇问他是否最近与那位女孩子吃饭,一来二往,原来周小姐是他太太郑采菲的大学好友。竟这样巧?我不觉怔了一下。后面还有相关的对话,总是很好的朋友,方微舟详细告诉了已经拒绝女方。潘明奇一向不看好我们的事,三言两语,可能觉得方微舟不高兴了,没有再说下去。
另外的也有郑采菲给方微舟的讯息。好像那位周小姐很喜欢了他,并不愿意轻易放弃。也甚至于这次又透过了他姑姑。他父母这一趟没有另外介绍新的对象,还是这一位。
这位也有给方微舟传讯息。我还来不及看,注意到浴室里的动静,连忙把手机照着原来放回去。浴室门马上开了,我随手抓起柜子上的一本杂志。方微舟走了出来,他仿佛不经意地看来,我自僵着坐在床边翻著书,极力自然。倒是没有听见他说什么。我没有忍住,偷看了一眼,他已经背过身去弄头发了。
我把杂志拿开,也坐不住了,就躺下来。心跳还是快,非常心虚,又好像很可以堂而皇之,一点点也不能想到我的不对。或者愧疚该有一点的,却不因为我对他的猜疑,单凭那些讯息,好像证实了误会,可多年的这层信任被我单方面打破了,又他对我像是从没有过怀疑,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查我的手机。我先有过错,今天倒是回头查他的。
然而尝到了甜头,只想要更多。他的手机上是另外的信箱帐号,也不知道有些什么联络的信……我径想到这里,陡然心惊。我竟这样盘算起来,简直差劲。其实之前查他的信件已经非常不对,今天更不对。
却想回来,不能不承认,看见了他确实没有过主动,那吊着的一股情绪终于松开了一点。这整天的阴霾,因为这样一点点的庆幸,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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