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圣女,下官有事禀告。户部清查户籍、登记佃册时,亦有农户告发,军中有将士仪仗军功,出言恐吓,强占良田,还有士兵说,说,”丁游咽了咽口水,视死如归的破口而出:“说护国公保家卫国,一身战功,别说是粮食房田,就是皇宫也是住得的。”
“听诸位大臣所说,我朝三军竟如此不堪,当真是愧对朝廷,不若将其犯事之人,统统抓起来斩杀了,以儆效尤,丞相以为如何?!”江意死死盯住蒋文鹤,眼里的寒意连一旁的丁游都发颤。
升龙台下的官员瞠目结舌,圣女未免太过重刑,难道,圣女与护国公已是水火不容?圣殿一党的官员有些不解,这二人是何时因何事不睦,竟没得到半分消息?
想的深的,如邵治青、戚方破、百里浮光等人,便觉得圣女这是在宣战,向丞相发出信号了。
“圣女言重,人总有行差走错之时,若有才能之人加以管教约束,未必不会回头,将士为摇辛国出生入死,还请陛下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从轻发落。”蒋文鹤恳切的请求道。
老狐狸呀老狐狸,你可真是下了盘大棋,百里浮光配合的当一枚棋子,气愤道:“丞相所言,不无道理。三军大捷是喜事,出了这些事端,朕本该从轻处理,只是如此一来,岂不坐实了民间传言?”
民间传言,护国公方季百战百胜,心系百姓,为当今陛下所喜,手掌生杀大权,是无冕之王;周边县城亦有民谣称‘名将方季护国来,金龙横卧白云间’;更离奇的是,深山挖出奇石,竟也暗指方季有明主之像。
百里浮光的话无人敢应,现在的方季就是块火石,谁碰谁引火烧身。
朝堂静默,方季膝盖扣地的声响格外清晰:“回禀陛下,军中将士长年征伐,一时安定下来有所失态,末将已军规处置,还请陛下宽宏大量,从轻处理,末将愿承担所有罪责。”
丁游借着袖子的掩饰,撞了撞戚方破的手臂,面上没有大的波动,眼神却是掩不住的得意,你爷爷我也不是吃白饭的,这事儿眼看不就成了?
江意看着方季,她的背挺得很直,不再要求重审,不再心怀希望,落寞而孤决,只求将士均安,揽下一身莫须有的罪名。
是我,让你失望了吗?江意伸出没有血气的手,隔着金纱抚着她的发,手背上细小的血管印着点点疤痕,倒是像极一枝杏花,娇艳,又多情。
邵治青心里摇头,这护国公所言,恰恰中了丞相的局,到底是武将,带兵打仗还成,轮争名夺利、暗中使绊子哪里比得过历经两朝官场沉沦的老油条。
瞟了瞟升龙台,能够破局的只有这二位了。
方才圣女的举动,倒是让邵治青想不明白,据他的分析,圣女生性谨慎,处事周密,这般言行,是当真与护国公产生隔阂,还是真的要出手,未免太急不可耐了?
再说这小皇帝,行事举止都遵从圣女及丞相的决策,憨厚软弱,带着几分孩童的仁慈之心,当真不像一位帝王。这是丞相的一颗棋子,还是小皇帝与虎谋皮,他倒是看不出。
扮猪吃老虎的小皇帝自是没想到有人在暗暗腹议他,为难的看向金纱帘:“依圣女看,这护国公之责该如何定夺啊?”
江意未到之前,圣女一党及武将都是护着方季,丞相一党言语多有保留,方季也并未多言。百里浮光知道其间必有丞相的手笔,目的是方季,可要对付的自是江意。
在三方心照不宣的默契下,愣是等来了这场戏的主角。
登场的主角针锋相对开唱过招,哪知江意不按理出牌,卖了盟友,表面是丞相稳站上风,但这戏是否落幕,还得看江意的最终决定了。
在百里浮光的眼神看过来之时,江意收回手,将鬓角散落的发勾到耳后,指尖碰到耳背一片冰凉,江意警醒几分。
醇厚的声音带着缕缕哀伤:“民间传言护国公擅权自专,目无陛下,本座听闻亦是心惊,征战沙场的武将尚能如此污蔑,本座女子之身立于宫中辅佐陛下,也不知外间传的何种不堪,哪里还敢建言陛下?”
百里浮光一噎,看向蒋文鹤的目光多了催促之意,便宜你都占了,还不收拾这烂摊子?江意看似自责心生惧意,然而她的话若是传出宫外,天下的读书人唾沫都能淹了这皇宫。
圣教为国教,摇辛国百姓的信仰是根植在骨子里的。遑论江意数年间的功绩,更是百姓交口称赞,听闻不少人家中供有长生位,祈祷江意福寿绵绵。虽然听起来很受打击,但江意确实比他这个皇帝受欢迎的多。
蒋文鹤很配合,眼见目的就要达成,也就少了几分戒备,很是善解人意道:“坊间传闻,不足为信。圣女为国兢兢业业,决策向来公正,百官有目共睹,陛下也是敬重您,就莫要推辞了。”
“那好吧,”江意勾起嘴角,故作沉吟道:“依本座之见,护国公身为主帅,不堪重任,还请陛下暂停护国公兵马大元帅一职,收回一半的虎符,令其回西郊大营重整军纪。”
殿中众人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四下环顾,见大家都是一样的神情,顿时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出门的方式不对,这次朝议画风变得太快了诶。
难道不应该是丞相步步紧逼,圣女频放大招化解危机吗。丞相的台词圣女说了,真的没关系吗?如果不是两党敌对多年,众臣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丞相与圣女一起策划的?
蒋文鹤也没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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