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尊峰与七星湖堪为邪魔外道中的两峰双璧,但数十年来毫无同道中人的相见欢,反而鹭鸶偏吃鹭鸶肉,恩恩怨怨世代累积,不是明争就是暗斗,此消彼长,见缝插刀,因此唐离对上司马少冲,一开口就下砒霜,半分口德也不修。
苏错刀淡淡道:“阿离,尊重些,司马堂主是前辈。”
唐离眉画鬓裁,秋水眼无邪而纯净:“知道……本座也没打算睡这位前辈老人家。”
他回了七星湖,种种恶形恶状故态复萌,甚至犹有胜之,努力捍卫着自己不容侵犯的脏乱差,苏错刀没奈何,只得欣赏且包容,当下令道:“掠阵罢。”
司马少冲鬓生华发,却仍是风采照人,渊渟岳峙的一站,曲剑一弹,盛放的剑光如幕洒出,气定神闲:“苏宫主,且试一招,如何?”
苏错刀飞身下马,更不多言,手腕一翻,长安刀斩出。
唐离随同掠下,并不抢攻,却贴着司马少冲的剑刃一抹而过,他天魔步妙相无方,身法既美且魅,只在苏错刀身侧,守得滴水不漏。
司马少冲在赤尊峰数十年不动如山,武功之高,即便谢天璧亲至,亦不能小觑半分。
苏错刀眼神若冰雪,一刀斜劈而下。
司马少冲缓缓划出几剑,似慢实快,空气宛然凝固,随之清晰无比的劈开一道裂缝,裂缝如有生命般扭曲扩散,瞬息勾勒出一个死寂的空间。
唐离虽在一旁,身法却顿显涩滞,如踏足淤泥。
苏错刀长安刀倏然插入,挑出一个微妙的小弧线,灵光点滴,明明是被封死的路,莫名一个错位,已起死回生。
他惜力如金,刀顺剑势,只随之而动,但那阡陌交叠的重重死路眨眼之间,一变而成大片空白的活地,正是刀不至而意至的巅峰之术。
一呼一吸间,刀剑轻一交击,司马少冲即刻收剑回鞘,怔怔的凝视苏错刀片刻,竟微笑了:“今日重逢长安刀,方知天璧兄后继有人,甚慰。”
唐离轻飘飘落地,与苏错刀并肩而立,笑得机灵而狡黠:“这话听着古怪,司马堂主竟是谢天璧的未亡人么?”
司马少冲摇头:“我与天璧兄年少相交,亦蒙他信任托付,照料少主十余年,早已亦亲亦友,他收得佳弟子,我自然替他欢喜。”
唐离轻巧的笑道:“再怎么亦亲亦友,他也跟我七星湖的苏小缺双双归隐啦……不过,人跑了,赤尊峰还在,是么?你老人家武功才智皆是当世翘楚,又手握神龙火凤二堂多年,谢复行何德何能?张着嘴就能吃得下偌大的赤尊峰?司马堂主三个儿子,个个铜刷铁锣,你服膺谢天璧,难道他们就得一辈子屈谢复行之下?”
他信口挑拨,离间得过于粗浅直白,反而显出一种字字扎到肉里的真心实意了。
司马少冲定睛打量他,低声叹道:“难怪,难怪,苏宫主当真是好运气……不过唐三公子恐怕不知,昨日敝派火凤堂已由新堂主接任。”
语中似有未竟之意,却话锋一转,笑道:“江阔云低,大雨将至,教主邀二位过舟一叙。”
待苏错刀与唐离踏上那艘坚固精巧的三桅船,天边一串闪电火蛇般噼啪炸开,渡沫江轰隆隆的巨浪滔天,江风鼓荡咆哮,而船头甲板端坐的素衣少年,只安静的抬起眼睛:“谢复行见过苏师兄、唐世兄……”
微微一顿,轻声问道:“师兄,家父可还安好?”
苏错刀点了点头:“师弟放心,谢师一切都好。”
谢复行嗯的一声,颇有怅然之意:“我还是五年前见过父亲一面,父亲与我说了六句话……师兄,家父与你的缘分,比与我可深厚得多了。”
苏错刀看他腰侧配黑鲨皮短剑,一时问道:“师弟擅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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