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是泥墙,柴门开着,里面黑漆漆一片。门外用砖石支了一个灶台,灶里是熊熊的火焰,插着几柄铁钎,被火烧得通红。灶边还蹲着个漂亮的男生在拉风箱,抬头看了他一眼,朝他拱了拱手。
但自己好像要见的人不是风箱男。
黑暗的屋里有一点响动,一副好听的嗓音说道:“陈某人哪里认得什么公子!”随着话音,一个高壮的男人赤膊从黑暗里走到半亮的草棚下。他下身穿着一条藏蓝色粗布裤,眼睛看也不看,伸手拿起灶头上的一把大铁锤,左手用布条裹着炉膛里的一把铁钎,抽出来放到一边,抡起大锤“当当当”一下下地打铁。
火星四溅,烧红的铁棍被一锤锤敲扁,陈青山鼓起精壮的肌肉,汗水在胸口沁出,闪闪发亮,让喻承移不开眼。
初夏四处是热意,炉膛和风箱里冲出阵阵扑面滚烫的气浪。
不知道呆立了多久,被称为“青山”的铁匠忽然开口,闷声问了句:“你将来要做官么?”
喻承一愣:“嗯,家父已向朝中举荐……”
陈青山哼出一声冷笑:“那你来干什么?”
喻承脑中灵光一闪,他把拂尘放到一旁的木桌上,褪下衣衫,把袖子缠到腰间,依样露出肩背臂膀,伸出手去接过陈青山左手所握的滚烫铁棍。
他说:“我来助陈兄打铁。”
陈青山也不拒绝,由他把着铁棍,自己双手握锤,继续一阵叮叮当当,直到把铁棍前端锤出一把锄头的雏形。过程中两人配合默契,一直无话。
铁已冷黑,陈青山再从喻承手里接过握柄,那一瞬碰到了喻承的手,两人同时顿了一下,陈青山把锄头模型重新丢回炉膛中,才回过头,抬起眼睛望向喻承。
他黑亮的眼睛透出太阳的反光,就像两粒金子,五官英俊得犹如天上人。喻承失神怔住,心中一动。
陈青山看着他,忽然嘴角不着痕迹地笑了笑,说:“字什么?”
喻承:“‘修筠’。”
陈青山重复道:“段修筠?……你走吧!”
喻承沮丧得想死,大声说:“我慕名而来,陈兄凭什么看不起我?做官就一定是坏人吗?!”
金光灿灿的场景随他喊出的最后几个字,转瞬变成了苍白的天花板,晨光自窗帘缝隙里透进来,喻承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罩,半天才回过神来。
又是梦。
他把床头的手机抓过来,摁亮一看,六点半,隔壁的大象貌似正在起身穿衣服。
他还可以赖床五分钟,回想起梦里的场景,嘿嘿笑出来。深秋做春梦,他还是“段誉”?那不是fēng_liú倜傥翩翩佳公子?哇哈哈……不过“段修筠”,听起来像是“断袖君”……梦里还不忘自己的本性,真是gay到骨子里了啊……
他翻了个身,做“拧毛巾操”,各种伸完懒腰后,想起梦里的另一位男主。
忘记了他的样子,只记得他帅得惨绝人寰,一身漂亮的肌肉……喻承吸了口哈喇子。
大象挪到外面踢门:“阿承,要迟到了!”
喻承这才一个激灵弹起身,打开门冲向洗手间。大象趿拉拖鞋跟过来,往他下面看了看:“要不要每天都支帐篷?肾好了不起啊!”
喻承边刷牙边嘿嘿笑,大象在旁边剃胡须,在他哗啦啦捧水洗脸的时候,忽然说:“你最近梦做得挺勤哈?”
喻承往下巴打厚厚的泡沫,抢过大象刚刚用完的剃须刀:“你听到了?”
大象拍须后水:“妈呀,你声音不要太响好不好?鬼叫鬼叫的,什么‘做官就一定是坏人吗’,靠,还做官了!七院院长啊!”
喻承捧水洗嘴巴、下巴,听到大象的话就“噗”了一声,直起身擦脸,大笑:“挺完整的嘛!‘象……哈啊~哈啊~啊嗷……’,老高也挺完整,变身了都!”
大象把须后水拍到他身上:“就来过两次,你丫天天笑他!下次你再说梦话,老子要问你银行/卡密码!”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火速收拾完毕出门。
喻承培训第一天,培训地点在距离十二怒汉公司五分钟脚程的另一栋大楼。他照例在十二怒汉二楼吃早饭,吃好给大象打包拎上八楼,再摇摇晃晃打算逛到培训教室去。
出十二怒汉大门时,一辆绚亮的黑色蒙迪欧“嘀”了一声,驾驶窗摇下,谷天骄伸出头,朝他露出帅气明亮的笑容:“阿龙!上学去啊!”
喻承一囧,小跑上前:“谷哥,换车啦!鸟枪换……炮啊!”
谷天骄大笑:“你是想说‘鸟枪换鸟炮’吧?”
副驾上坐着汪清,朝他嗨了一声,喻承嗨回去,哈哈干笑:“车都换了,好日子定在啥时候?”
谷天骄笑笑说:“订婚年前,婚期么……大概明年四月,到时候请你!”
这条双车道的小路很繁忙,几句话的功夫,蒙迪欧后面就有车在按喇叭。
喻承说:“好嘞,我这就赚份子去!”
谷天骄笑道:“好好上课,回见!”把车渡走。
喻承回过头,抬眼看看前面路边一溜灰扑扑的桂花树,觉得有点沮丧。他把编织设计的包右手勾在肩上,左手抄进裤兜,低着头继续往培训室晃。苦情走了两分钟,忽然欢跳一下,把低气压甩开,哼起穿开裆裤时听的一首歌:“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至少老子还有梦!”
对嘛,每天做那么多有剧情有帅哥的美梦,够了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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