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顾雨山答道。“是”这个字,无关对错,只是服从。敬畏中逼出的服从。
顾雨山,到现在你还是心有不服。
“有胆量犯错,就应该承受这错误带来的后果。如果疼可以让你长记性,我不介意多花些时间陪你记牢。”
赵蒙和脚下力道加重,他能感受到顾雨山身体的颤栗,是身体因消化疼痛和掩饰畏惧而发出的颤栗。
赵蒙和不知道自己踩了多久,直到到顾雨山的身子已然没有了颤栗的力气,只剩下接受疼痛的ròu_tǐ,才缓缓抬了脚。
“如果你的对手能轻易的操纵你的情绪,那你已经输了。”
赵蒙和站在孟荷生的身后淡淡道。只是站在身后,就已经让孟荷生颤抖。这是因未知恐惧的颤抖。
让他们记住教训,未必要使用一样的方法。
就像现在,不同的方法,却达到了同样的效果。
因材施教,是顾雨山和孟荷生教给赵蒙和的。
“谢……长官教诲……”
效果很乐观,孟荷生的声音,都在颤抖。只是这称呼……
“小荷生,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赵蒙和这句,多少有些玩味的意思。毕竟对赵蒙和而言,顾雨山与孟荷生是不同的。
他们一静一动,一个静比大海,一个动若行空。一暗一明,一个暗中谋划,稳中求胜;一个明间出击,当机立断。
对于治军理城,赵蒙和无法判别孰好孰坏。
顾融和孟善卿交给自己两个小兵,他还顾家军与阳林军两个将军,更还岳陵城与浔阳城两个城主。
“是。”
孟荷生软软的答道。“是”这个字,无关明白,不代是非。只是顺从的接受。
不知为何,这称呼从赵蒙和口中唤出,竟让孟荷生心中滋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感觉就像是,来自兄长语重心长的训示中,却有一丝疼惜的宠溺。
孟荷生知道,他是接受了赵蒙和的这个称呼。
因花繁一句“小荷生”而引发的动乱,又以赵蒙和的一句“小荷生”而收尾。
在后来的许多个日子里,花繁似乎很喜欢这样唤孟荷生,当然孟荷生是不准的。
不过赵蒙和也很钟意这个称呼,很多时候还饶有兴趣的唤着,不知不觉竟成了习惯。
有时在训示顾家军的时候,也会习惯性的这样唤他,引得全军哄笑。
尽管孟荷生羞得脸红,却也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顾雨山觉得有趣,也会学着赵蒙和这样唤他。渐渐的,就连沈良玉也这样唤他。
“小荷生”三个字,简直成了孟荷生在岳陵城的阴影。一个温暖的无法释怀的阴影。
而“沈良玉”三个字,却是顾雨山永远不肯忘怀的阴影。
从一直在顾雨山身旁的护卫,到成为顾雨山副官,沈良玉的存在却鲜为人知。
岳陵城少主顾雨山身旁的那个人,不过从大家眼中的沈护卫变成了沈副官而已。
顾雨山执意要将沈良玉留在身边时,赵蒙和就清楚的告诉他,对珍视之物,藏匿是最好的保护。
那个时候的顾雨山尚未学会深谋远虑,赵蒙和就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他。
顾雨山照做了。
赵蒙和惊奇的是,当时年幼的顾雨山,竟然有能力将沈良玉带于身边五年,却让岳陵城百姓与顾家军将士,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赵蒙和确信,沈良玉已然成为了顾雨山的逆鳞。这逆鳞,足以让他毁灭。
当细作的传言在岳陵城沸腾时,顾雨山正在前线迎敌。
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沈副官时,顾雨山战罢归城。
当在军法处看到奄奄一息的沈良玉时,顾雨山失控了。
闯了军牢,伤了狱长,犯了军法,抗了军令。
两百军棍,是赵蒙和对他的手下留情;林戈对顾雨山心房的问候,是花繁对赵蒙和的懂;将沈良玉禁于听香阁,是顾融对这些孩子的仁慈。
赵蒙和是及其护短的。
顾雨山闹的事,消息全然被他封锁。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他人一概不知。
而这二百军棍,也是赵蒙和关了军法处的门,亲自执行的。
就连井沢和江一舟,也只知顾雨山重伤在身,不得探扰。
赵蒙和护短是顾家军公开的秘密。用赵蒙和的话说,这两人是他赵蒙和的兵,是赏是罚,都是他赵蒙和说了算。就算是该死,也得他赵蒙和才能杀得。
这是两人初来军法处时,赵蒙和当着众人说的话。这众人里,包括顾融与孟善卿。
毫无意外,全城只知顾雨山出战受伤;只知沈副官抵不过刑法伤死军牢,只知他变成了栖墓园的一块墓碑。
却没有任何人去问顾雨山伤在何处,更无人验证那沈副官的衣冠冢。
顾明山寸步不离的陪护,孟荷生一刻也不消停的聒噪,直到顾雨山从昏迷中挣扎过来。这期间,赵蒙和没有来看他一眼。
直到顾雨山勉强起身,不知好歹的泡在池子里栽种红莲,赵蒙和才出现。
凉亭中的顾明山听不清两人在谈什么,也许他们什么也没谈,他们听到的,只是春风拂过水面的涟漪声。
就像现在一样,初秋的晚风踏过满池荷叶,沙沙吟唱。
十年前,赵蒙和的离开,阁主开始了对沈良玉的十年守护;而花繁的一笑婚约相赠,算是替赵蒙和,护了孟荷生的逆鳞。
花繁开始了十年的流浪;孟荷生回了浔阳城,乖乖做了十年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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