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不知他那种莫名的信心是哪儿来的,好笑地点点头,走进书房。
书房里依旧纤尘不染,沈止坐到往常的位置,有些不习惯旁边空了人,发了会儿呆,才去摸平日里姜珩经常看的书,意外地发现那儿还放着个长匣子,打开一看,是一个画轴。
不用翻开也知道是谁画的。
沈止叹了口气,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将东西放回去,随意挑出一本书坐到书案前翻看。
他看得漫不经心,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当年他同姜珩互相“仇视”,在国子监里闹得人仰马翻,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关系很恶劣。
只是沈止没想到,姜珩也从未讨厌过他,两人在国子监里“互相仇视”了一年,明明都想靠近彼此,却又碍于自己的骄傲不肯放下身段。
十四五岁的小少年,总把“面子”看得极为重要。
直到后来杜皇后自焚而亡,曾经前呼后拥的小皇子变成孤家寡人,披着素缟茫然无措。
卫适之性子单纯,被人挑动着跑到姜珩面前冷嘲热讽,沈止原本在暗处偷偷看着,见到这一幕二话不说就扑过去和他打成一团。
误会消除,可姜珩过几日就得离开京城了。
姜珩抱着他,像是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默默流泪,眼睛通红。
他含着泪,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红绳系到他手腕上,小心翼翼地问:“沈止,我可以亲一下你吗?”
沈止顺从地让他亲。
姜珩的嗓子有些哑,语气恶狠狠的:“如果我回来发现你成亲了,我就杀了你。”
沈止笑了笑,道:“我的殿下,你舍得吗?”
母后身亡、杜家又几乎被连根拔起,姜珩的性子在连续的厄运中已经变了,他掐着沈止的腰,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低声道:“舍不得。”
等姜珩回去,沈止转了个身,就发现沈尚书就在不远处,脸色青黑,显然观赏到了全程。
他张了张嘴,没说话也没解释,闷不作声地走过去,跟着沈唯风回了府,一直走到沈府后面的祠堂才停下。
没等他爹吼,沈止就乖巧地跪下了。
沈唯风深吸一口气:“方才,你同三皇子在做什么?”
沈止轻描淡写道:“您不是看到了吗。”
沈唯风顿时怒极,一脚踹到他背上:“伤风败俗!败坏门风!”
“爹,我们什么都没做。”沈止平静地道,“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有错吗?”
“你还敢说!”沈唯风气得吐血,转身就找来一根木棍,狠狠抽到他背上,“且不论他是罪后之后,沈止!姜珩是个男人!对着你的列祖列宗磕头认错!”
沈止痛得闷哼一声,朝着灵牌磕了三个响头,沉声道:“列祖列宗在上,沈止不孝,但是姜珩没有做错什么,请佑姜珩平安。”
沈唯风知道大儿子看起来温温柔柔,实则倔强无比,干脆什么也不说了,提着棍子就打。
沈止闭着眼,身上痛到几乎麻木。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动了这“不该有”的心思,该庆幸的是姜珩也喜欢他,该头疼的是教沈尚书看见了。
沈止心想:早晚的,早早让爹知道了,以后和姜珩一起时姜珩就能少挨点冷眼。
沈唯风是动了真怒,直将沈止打得痛昏过去才停了手,愣愣地看了会儿像是没了气的沈止一会儿,才咬着牙又去请了御医。
沈止在床上动弹不得,第三日才勉强下床,姜珩却已经离京两日。
他靠着弟弟妹妹的掩护出了府,去打听姜珩的消息,却没什么收获,倒是意外发现了五军都督府里一个同知,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做什么。
沈止一时好奇跟过去,偷偷摸摸地跟到个清幽的小别院附近,见那个同知进了一个屋,便跟着凑过去听墙角。
里面传出了男人的声音:“……人已经安排好了,他们过两日便会在那个客栈住下。”
“哥哥,你还在生气吗?”有些熟悉的女声随之响起,“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那个该死的贱人又怀了龙胎,幸好给他把脉的是我的人……”
“哼,做事不考虑后果,姜珩和姜璎是能留的?”
“我……”
沈止一时有些耳鸣,他悄悄探出头,只看到那个说话的男人的后脑勺,女子的容颜却清晰入目,犹带着几分恶毒。
常贵妃。
残余的记忆模模糊糊的,到此又断了,沈止也不在意,琢磨了一会儿,心中恍然大悟。难怪中秋那夜看着常贵妃觉得眼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过了晌午,沈止轻车熟路地翻墙离开,从后门回了沈府,顺便去祠堂拜了拜。
一连几日沈止晚上都翻墙跑去公主府睡,等晌午了又回沈府,轻松又惬意。
可惜轻松的日子没过多久,麻烦就找上来了。
沈止没想到姜渡居然会找上门来,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常贵妃眼尖地见缝插针,他身边还跟着晋王姜洲。
沈止实在想不通:他看起来就这么好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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