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县界碑处,风尘仆仆的吕布终于抓住七月的尾巴,赶到了。一进入闹市区,阵阵吵杂的声浪声就扑面而来。
恰值傍晚,斜阳西下。手提着女式黑纱斗笠,背后横挂着一杆长兵,长兵上系着大包裹的吕布在拥挤的人流中显得格外格格不入。时不时有衣着迥异的男男女女指指点点过来。
吕布将所有投递来的视线通通无视,按照独有的步伐,龙镶虎步的直奔客栈而去。在客栈落脚后,他将身上的所有物通通仍到一旁,赤着身子跳到店家备好的温水桶中,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出来后顿时神清气爽。
他换了一身新衣服,因衣物颜色而变得满身墨黑的他,跟往日的天蓝相比,如同换了一身的气质。
吴县东北,有一条以古玩,奇石,相命为主业的古街道,这条古街道,据说在春秋吴国统治时,就已经兴建起来,说来也怪,这道古街道,历经了中间数个时代的战乱变迁,都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记得最严重的一次,也只是最外围的墙面稍稍坍塌罢了。到了这个年代,百姓们已经习惯于称呼这条古街道这样一个名字:‘左街’,取旁门左道,玄乎莫测之意。
左街上最偏僻的西角,有一家专门以卖棋局为业的店铺,平日里门可罗雀,无人问津,只有临近的几家店铺稍稍清楚些店主的来历,不过这位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店主,开业的日子还不如关门的日子长,甚至有时一月都难得开张一回。
所以当几家店铺的主人见到这家棋局的店主今日突然间开业,免不了要闲聊几句了。
“老棋,您今个怎么舍得拉下身段开门营业了?往月不是这个点啊!”
“那还用说,老棋肯定是发现隔壁也开了一家贩卖棋盘的店铺,坐不住了呗!是这样嘛?老棋?”
那被旁人称作老棋的老者和煦的笑笑,苍老下巴处白须飘动:无碍,无碍,无碍!吾之棋盘,只卖于有缘人!
“您老说要将棋盘卖于有缘人,但您开张了数回,找到有缘人了吧?”
“不急,不急,不急!吾掐指一算,有缘人当在今夜抵临!”老者摇头晃脑一阵,双手搭在身后踱着步慢悠悠的坐进了店铺中。
…………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天地棋盘社稷中,无福消受命需留!”吕布驻足在随风飘扬的破旧招幡下,一气呵成的念了出来。
“既然来了,何不入内选上一副棋盘?”店内传出一道苍老宁静之音。
“好,固所愿耳!”吕布踏上台阶,一步步进入店铺内。
待得入内,身后屋门无风自动,悄无声息的关闭了。
“这是?”吕布瞳孔骤缩,死死盯着眼前白玉棋盘。
这唯一的一副白玉棋盘上,雕刻着一副栩栩如生的锦绣山河图,其上山川地貌芊毫毕现,水流走势分毫不乱,一眼望之,便如同俯瞰着万里江山,但凡心怀有野望之人,必是难掩心中激荡。
“这副锦绣山河棋盘,以大汉朝万里疆域为边,山川地貌为格,水流走势为线。温候能否与老朽对奕一局?”忽明忽暗的油灯下,是一张披着人皮的脸,从这张没有眉毛,没有嘴,没有鼻子的脸内,发出了蠕动的声音。
“你是何人?怎知本侯另一重身份?”吕布心中泛起惊涛骇浪,温候之名,震惊天下,但现今只有冠军侯,哪来的温候?
“有人蒙蔽了天机,但天机总会留下希望一角。让后来的占星士卦算出一缕逸散的天数:你,终究不是这个时代之人!”人皮脸缓缓道。
“那又如何?”桀骜大笑中,吕布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反客为主,直接在棋盘边的紫竹席上坐定。
人皮脸如同死尸一样面无表情,实际上也不能指望一张人皮会有表情。
袅袅的白雾不知何时从地板上的缝隙内冒出,浓浓烈烈,渐渐弥漫了整个屋子。后来甚至于连对坐而立的人皮脸与吕布,都全身被白雾包裹,看不清彼此的脸。唯有那一副锦绣山河棋,在白雾中散发出晶亮的光芒,压倒了一切,依然清晰可见。
“既然你执迷不悟,落子吧!”人皮脸飘渺的声音从白雾里传出。
吕布双眸垂立,手自然而然探向右手边三寸处,果然一钵棋子正静放在那里。达到了吕布这一层次,早就不止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自吕布入门那一眼起,屋内所有的东西在吕布眼底已无所遁形。
“并州云中郡,落子!”吕布双指一挥,一枚黑色的散发着墨香的棋子在棋盘上滑行而过,精准的落在云中郡的棋格之上。
“帝都洛阳,落子!”人皮脸发出一声闷哼,单手一挥,手中白色的散发着墨香的棋子同样在棋盘上滑行而过,极为精准的落在司隶洛阳的位置。
“并州太原郡,落子!”吕布脑海中闪过丁原的身影,一枚棋子重重按下。
“帝都长安,落子!”人皮脸开始凹凸不平起来,手落白子。
“并州雁门郡,落子!”
“益州成都,落子!”
“…………”
“…………”
如果说人皮脸店主的棋风是诡异莫测,行踪飘渺,一步落下就算定了十步之外,属于老谋深算,未雨绸缪的高明下法。
那么吕布的棋风则是唯有一个字,霸!霸道的由云中郡起程,一路碾压,一路横扫,碾压太原,碾压雁门,碾压上党,碾压并州,所有出现在势力范围内的白棋都被吞吃一空,以绝对的霸道碾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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