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地处理了身上的伤口,明明已经不记得这一切,却还潜意识里地记得这些救命的技能,这荒郊野外的破旧寺庙,夜风吹得飞檐上挂着的铜锈铃铛发出喑哑的声响,乔望舒处理完自己身上的伤口,迈步走出这座小小寺庙的时候,踢到了一个青花瓷的小瓶子。很小的一个,还没有拳头大,花卉纹路,他捡起来看了一眼,里头空了,什么都没有。
乔望舒自然是没有任何关于这个瓶子的记忆的,他自然也是不记得,在此之前,自己是如何亲手打开了这个瓶子的盖子,将这一整瓶的“醉生梦死”尽数饮下。
传闻里的酒,醉生梦死,既是醉生能梦死,便可一醉解百优,那甜香的酒液入喉,也就不用说是曾经放下的或是放不下的,总归统统什么都不记得。忘断前尘,断了的是尘念。神龛上剥落了眼鼻的佛像,面容狰狞里,无声慈悲地注视着所有一切的发生。
在那之前,有人名叫无忧,在那之后,这世间再没有无忧此人。
应是彼时落日西沉,胭脂血色胭脂灰。无忧不知道那个死去了的人,是不是早已谋断了所有一切的发生,到底谁欠谁的,命里纠缠早就说不清楚。
恍惚里当年厅堂之上,烛火拥簇里,宏大的钟声回响之中,宋观拾取了净瓶柳枝点在他的眉心。他说免你惊,他说免你苦,他说免你四下流离,他说免你无枝可依。那一点柳枝露水顺着眉骨滑落,倒像是落了一滴冰凉的泪,这叫命中劫数,所以日后里,他得偿还他这一滴“泪”。
将“醉生梦死”尽数饮尽,因为这是宋观给他的,哪怕见着那封信的时候心好像被丢进了油锅里一样,可这既然是他给他的,他又怎么可能拒绝。
但还是有些事情,怎么样都无法释怀。
那一年柳眼春相续,宋观说,无忧,愿你一世长安,无忧,愿你百岁无忧。
杯酒入喉的时候,有一滴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流下,没入两鬓里,便什么痕迹都不见了。
是了,你为我取名无忧,可我今生遇你,如何无忧。
【番外完】
第104章 师弟番外·平行
【十余年前,你还不是你,我也不是我】
十年之后,乔明遇到宋观,那是在少阳派,中途偷换了壳子内里的宋观,那时他是乔师弟,那时他是他的大师兄,那时的乔明不知前因,也未曾预料到后果。
这也许是冥冥中注定,谁也逃不离的诡异命局。十年之前,他被那人所在的魔教,屠戮满门;十年之后,他为了那个人杀光了魔教上下全部的人。可是这些事情,谁会知道呢。
婴儿蓝的天空里浮动着苍白无力的白云,在少阳派时,乔家的那些往事,于乔明来说,都是已成定局,而对宋观来说,却是一切尚未发生。
两个人就像两个平行平面里的两条线,无论如何放置,即使投影相交,本身也绝无相交的可能。
这十余年前的重逢,这也是十余年前的初见,遥遥一瞥,细雨三月,看来遍是桃花水。
这算重逢,也不算重逢。
那时的乔明昏迷着被乔望舒抱着,宋观不甚清楚地看见一眼,割裂了时间的相遇重逢。
可是十余年前,你还不是你,我也不是我,原来这结局早已写定,纵然对面相逢相见应不识,又何必执着。
【番外完】
第105章 裘长老番外·荒骨
大多数人面对死亡的时候,总是恐惧。人们贪恋着尘世种种,不愿就这么空白离开,所以死时也要带上自己生前喜欢的东西作为陪葬,以期自己死后在另一个世界还能再次拥有。有人名剑陪葬,有人黄金陪葬,有人秘籍陪葬,有人美人殉葬。裘长老死的时候,这些东西他都没有带走,没有什么神兵利器,也没有什么绝世的武功秘籍,连一身衣服都是从简,唯独手里握着了一只草编的蚱蜢,丑丑的一只,丑得颇为别致,已是有些旧损的样子,但经过特殊的手法处理,所以也就一直完整地保留住了最开始那副丑丑的模样。
一个蛊人的命本来就长久不到哪里去,裘长老活在这世上有四十年,已是难得一见的长命。大限将至之时,他已有所感,自请离去,于大山里选了一个无人踏足的险地,等待死期降临。教中的事务早已有所了结,当年小教主死了之后,顾长老用小教主的尸骨重新炼出了一个孩子,他看着那个孩子自骨灰里重生,又长到了换牙的年纪,自请离去的时候,他将教中的其余事项托付给了葛坛主,所有事情都有后续安排,自是不需要他再操心。
他握着旧损的草编蚱蜢,听着石洞里水滴一点一滴坠落的声音。湿漉漉的石洞里黑暗得几乎没什么光线,他也不需要什么光线。生命在等待里一点点流逝,那些偶然出现的暗沉天光像是海边起伏的浪涛一样侵蚀着他的记忆。这一生回想起来其实单薄得没什么质感,犹记得当年他诞生在这个世上时,似乎也是在这样一个光线昏沉的洞穴,那时脑中一片空白地凭着一股几乎吞噬了大脑的饥饿感行动着,他并不明白一切的意义,只是饿,偏偏却闻见一股极为甜美的香气,那样甜美得让人想要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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