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道:“你以为呢?”
宋观又不急,对方有意绕着圈讲话,他倒是奉陪到底:“阁下不说,我又如何能知道了?”
倘若再这么个讲下去, 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说出个结果来。
朱雀不再继续绕圈,伸手指了指小龙,仿佛是去菜市场挑土豆的姿势, 他说:“我要带他走。”
此话用的是陈述肯定句, 不是什么商量的意思。
被指的小龙脸色大变:“你少自说自话,我不跟你走的!”
他这么说着,掐着宋观的手越发用力。
小孩子,手长得是那种带肉的稚嫩感,柔软, 温热,暖烘烘。胖龙抬头望向朱雀的眼神充满戒备, 只是他先前护在宋观跟前,此刻却是不由自主地躲在了宋观身后。再怎么假装强自镇定,他到底还是怕了。只是说起这个害怕,与其说是怕被朱雀强行带走, 不如说他是怕被宋观推出去。
那是一种隐约而形状不明确的预感,怕被遗弃,所以小龙才从站在宋观身前的姿态,变成了站在宋观的身后。这样的转变,小龙脑中没有深思,但诚然,他会这样,是因为这般的两个姿态里,后者的站位之下,他可以牢牢抓住宋观,而不用担心对方站在自己身后,可能会随时推自己一把。
——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的人,这个人说要带他走。
谁会跟这个人走啊。
可是爹为什么不赶紧翻脸把这人赶出去?
为什么跟这个人说那么多有的没的?
“爹!”小胖龙想要宋观给出个回复,他希望宋观明确表达出驱赶朱雀的意思。他心中急惶惶,而宋观仍旧不紧不慢地没有给出表态,所以他心里怯了,“爹?”
这第二声的“爹”出口,尾音都有些几不可查的颤抖。
朱雀看了觉得有趣,露出一点薄笑:“你就是叫他爷爷也没用。”
小龙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他干脆不理朱雀,只一言不发地伸出两只手从后头搂住宋观的肩。
宋观此前一直没怎么开口,这会儿终于重新说话:“你为什么非要带‘长虫’走?他在这里待着也挺好,一直过得很开心。”
方才一直紧紧张张的小龙听了宋观这话,眼里倏忽就有了神光亮起来,他连连点头,于是头上长了好久还是只冒出一点小尖尖的龙角也跟着晃。
朱雀却是脸色淡淡的:“我为什么要把理由告诉你?”
宋观抬起胳膊按住小龙搭在他右肩上的手:“我怎知你不会伤害‘长虫’?”
胖龙闻言一僵,而朱雀听了宋观这话,静静注目了宋观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已是缓和了不止一点,他答道:“我当然不会害他。”
宋观:“那你敢发誓吗?”顿了顿,又补充道,“对着你的心魔发誓。”
朱雀一挑眉,脸上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道:“这有何难?”
宋观身后的小龙脸色煞白,他手指用力得指甲都要掐到宋观肉里去了。扳住宋观的肩,小胖龙猛得把人强行拨转过来:“你、你把我给他了?你不要我了!”他脸上的表情呈现出一种惨兮兮的可怜,忽然想到什么,长着龙角包包的小孩儿脸色大变,“‘鼠剩’他、‘鼠剩’……你先前还说‘鼠剩’会回来的,你根本是在骗人!你是不是不要他了,就跟现在不要我一样?你、你不要我们了?所以你先送走‘鼠剩’,他走了,现在……就轮到我了?”
小胖龙握着宋观肩膀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宋观对着小龙摇了摇头。
小龙心慌意乱的,他根本不知道宋观对自己摇头是什么意思,他注意力都在自己可能要被遗弃的这件事上了。几乎艰难的,胖龙开口哀求道:“爹,你不要把我塞给别人。”
宋观却在这时说:“‘鼠剩’确实是我送走的。”
又说:“他不会再回来了。”
小龙愣愣地看着宋观,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片刻过后,其他情绪才慢慢涌上来。
不是不能置信,看着倒似只是很伤心。
宋观温声道:“我不是你爹,也不知道你父母是谁。你看,这位要带你走,我也拦不住。”
胖龙眼眶微有点发红,并不说话,或许是怕再开口会哭也说不定。
宋观原本还待要再说点什么,其实若是非要他多讲些话,他确然是可以讲上好久。他也的确先前早就备好了一肚子台词,不管小龙什么反应,他都能把场子给兜回来。
然而,只是这么会儿,小龙这样看着他,他忽然有点说不出。
有时候,无论你以为自己如何得铁石心肠,总有那么一刻两刻,还是会硬不下心肠。
又或许只是眼前这个时刻,早就结局可以预见了,他已经不需要太努力,就能促成那“皆大欢喜”的结局,所以不需要太操心,不需要太狠心,甚至可以允许这大量的犹豫和不够尽力存在于自己身上。
一如此刻,长句从简。
宋观伸出一只手,搂住小龙,然后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小胖龙的背——这当然是个拥抱。只不过是临别前的最后拥抱。他说:“你跟人走了,让他帮你找找你的亲爹。这里山谷那么小,那么偏。其实谷里很多人都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只是走不出去罢了。现在有人带你走,也挺好的。你到了外面要多看看,能遇到许多好玩有趣的事情。”
小龙就着这个拥抱,将脸埋在宋观肩窝处,他声音因此闷闷的:“我不——”他很坚决,“骗人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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