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跪在地上,穿着棕红色的短袍,腰间系根带子。因为洗澡的缘故,他干净的金发蓬松起来。
“洗完澡了?”赫伦盯着那捧金色问。
“是的。”卢卡斯恭敬地回答,“这是我第一次用干净的水洗澡。”
“你总是去公共浴场吗?”
“比那更糟。我只能泡在训练场的木盆里,还要等别人洗完。盆里有血,洗澡水永远都是浅红色的,上面还飘一层沙子……”
赫伦笑出声来。他并非因为话的内容而笑,而是卢卡斯撇嘴歪头的样子。那滑稽的表情与角斗士的强硬气息诡异地结合,形成一种令人发笑的效果。
“我向你保证,今后你不会再用血水洗澡了。”他笑着说,“你会单独住一间屋、有新衣服穿、每天都有一份鱼肉吃,甚至可以结婚、生子。”
“有您这样的主人真是神赐我的福泽!明天我就烙上家印,向您表明我的忠诚。”
“我相信你的忠诚,卢卡斯。”赫伦收敛起笑容,“我相信你。”
一个奴隶躬身而来,打断主奴二人的谈话。
“主人,塞西到了。”
“很好,让他过来。”赫伦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
卢卡斯察觉他格外认真,会意地退下了。
塞西是普林尼的老奴,侍奉他将近三十年。普林尼搬出家宅独居后,身边只有这一个奴隶。
他是个忠实的家仆,两鬓已生出银发,腰背习惯性地前倾。
赫伦看着他轻叹:“你老了许多,塞西。自从父亲搬走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
“人终归会变老的,主人。”塞西垂首说。
“这些年,你一直在服侍父亲,我想你应该很了解他。”
“大人信任我,这是我的荣幸。”
“我找你过来,是想问你一些事。”赫伦站起来,胳膊撑在桌案上。
“关于父亲,我希望你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他顿了顿,“并且是如实地告诉我。”
“神明在上!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告诉您!”塞西诚恳地保证。
赫伦沉默一会,盯着他说:“他是怎么死的?”
“他的身体腐烂得太严重,查不出死因。”塞西叹气道,“他有严重的心脏病,但他很少看医生,我想他大概是因为这个病才猝死的。”
“那他有没有立过遗嘱?”
“这是波利奥的家事,我不太清楚。您也知道,奴隶是禁止参与主人的家事的。就算大人立了遗嘱,我也没资格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还有一枚红玛瑙的印章戒指?”赫伦亮起无名指上的戒指,“和这枚黑戒的图案一模一样?”
塞西眯起眼睛沉思,很费力的样子。“他有过,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赫伦有些激动,老奴的回答像一道劈开暗夜的电光。
“你知道那枚戒指在哪儿吗?”
“很抱歉,我不知道。大人原本一直戴红戒,也用它处理公事。但是……突然有一天,他就不戴了,又找匠人打了黑戒。我只是卑微的奴隶,不太清楚红戒去了哪里。”
“他是什么时候戴黑戒的?”
“大概是……二十几年前吧。”他困难地回想着“我记得他戴黑戒后没几天,就从家宅搬出去了。”
虽然没有直接的线索,好歹还算有收获。赫伦舒口气躺下,摇椅发出轻轻的吱呀声。
“说说父亲吧,塞西……”他盯着屋顶,目光有点失神,慢吞吞地开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人很少说话,也不怎么笑。”塞西说,“他总是忙着公事,闲的时候把自己关在屋里,嘱咐我不要打扰他。他不怎么指使奴隶,准我的假期很充裕。他还帮我娶了妻子,是个难得的好人……”
“塞西,你不用在一个儿子面前把他的父亲夸得这么完美。”赫伦歪过头说,“我知道他迷恋一个寡妇,还和她通奸,你不用帮他隐瞒。”
塞西尴尬地垂下头,“其实……大人和她并不怎么见面……”
赫伦瞥见他为难的样子,转移了话题:“他还有什么喜好吗?”
“大人没什么爱好。不过……他特别在乎一只纯金打造的小盒子,让我每天用羊毛刷扫上面的灰尘。那盒子很小,只有小拇指那么长。”他竖起拇指和食指,比划一下长度。
赫伦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里面装了什么?”他问。
“不知道。大人从不允许我打开。”
他挑了挑眉,摸着下巴想了一会,问:“他……有没有提过我和母亲?”
“这个……”塞西支支吾吾,“大人他……”
“如实说,塞西,你知道我讨厌掩饰和说谎。”
塞西犹豫一下,开口道:“……大人从不让我提起你们。”
“呵。”赫伦自嘲地轻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是一位好父亲!”
临走时,赫伦为塞西拟了释放令。这位世代侍奉波利奥的奴隶,在今晚成了自由民。
……
雨下了半个夜晚、甚至淅淅沥沥到中午。这是难得的凉爽,停滞的燥热罕见地被驱散,赫伦贪享凉意睡到中午。他随意披件斗篷,就去了高台上吹吹风。
高台伫立在厅殿后部,下方是一片光秃秃的空地。上一世,赫伦将它改造成训练场。他就站在这台上,悠闲地咀嚼肉干或品尝葡萄酒,观赏买来的角斗士刀剑相向。
只是死而复活后,他没了这份娱乐的心思。
他听到剑宇划破空气的嗖嗖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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