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毓沉吟片刻:“是有些腱子肉,不过——”他突然一个翻身将邹仪压在身下,嬉皮笑脸道,“我瞧着他身子虚得很,想来是夜事操劳太过,不似我这样精力充沛、身强体壮——”
“滚!”
邹仪终于忍无可忍的踹了他一脚,让他安静下来。
青毓说是这么说,最终还是没动手,想来是考虑到明天要出门的缘故,只是捧住他的脸不满足的又亲又啃,邹仪一边面无表情的想:“莫非他是只哈巴狗精?”,一边抹去了脸上的口水。
他们睡了个八分饱——这睡觉同吃饭一样,不能睡得太久,不然头晕眼花噎得慌,八分饱正是个神清气爽的状态,两人不待催促,自己先跳下床穿衣洗漱,等到下人敲门时候他们已经准备完毕,一道去前厅用早饭。
四人用毕早饭,正欲出门却见吴巍睡眼朦胧的来了,想来是外出的人久久不归让他极度不安,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慢吞吞的挪进来,宋懿忙叫人新端来早饭,他摆了摆手,只慢慢啜饮一碗薄粥。
虽知道吴巍是不肯去的,但总要再问一遭,宋懿又问了一遍,吴巍的回答是吓得连连摆手:“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我今天就在院子里睡觉,哪儿都不去!你们胆子倒是大,甚么时候了还能这么没心没肺出去玩儿。”
戴昶笑了一声,没说话,抬腿欲走,又听吴巍喊住了他,戴昶回头,见他犹犹豫豫片刻才道:“要是真钓上几条鱼,记得给我留一条,要活的。”
戴昶笑着应了,连一应下人都不要,就四人骑着四匹好马,马边拴着装鱼的木桶——一般装鱼都是用竹篓装的,戴昶却是用的笨重木桶,邹仪打量了几眼,见他翻身上马,极快乐的挑了挑眉毛,高声道:“走罢!”
邹仪同青毓在一起呆久了,便也染上些没心没肺的作风,想不通便不再想,一扬马鞭,跟在戴昶身后。
虽然近几日不怎么下雪,但之前下得太猛,除非人力,否则这一时半会儿的消不了那么多,有些地方正是将融未融时候最为滑溜,几人都不敢快走,只慢慢骑着马,一路说着闲话,约莫这么慢行了一个多辰,才到了湖畔旁。
戴昶指给他们看:“在山上面有一处温泉,所以这里的湖水四季不冻,水也活络,鱼最是肥美。”
邹仪道:“戴公子果然是行家。”
戴昶微笑道:“几位打算怎么钓,我这里放了乌篷船,也可以躲在岩洞里,那里头我命人收拾干净了。”
邹仪问:“这两者有何区别?”
宋懿插话道:“船钓冷了些,但四平八稳鱼容易上钩;岩洞里钓路要崎岖些,鱼也难钓。”
邹仪笑道:“那我选船钓罢,岩钓还需二位技高者来。”
宋懿虚虚指了指戴昶:“我也不行,这事还是靠云起罢,我随二位。”
他话虽这么说,但邹仪见他甩竿技术娴熟,显然是来教他们的;竿子摆正,邹仪抬眼瞥了眼去岩洞垂钓的戴昶,不知不觉间这船竟离岩洞这么远了,远得他只能看清一个披着黑氅的身影,戴昶神奇的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又或者根本没有,只是凑巧——他同他快乐的招了招手。
邹仪明知这次垂钓邀请不怀好意,可见他今天这样高兴,心里头也莫名的高兴,远远的挥了挥手。待他反应过来,眼角余光瞥见青毓和宋懿的眼神,恨不得一头扎进水里去,然而这水天寒地冻的,他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坐回来。
青毓扬着眉毛满眼挪揄,邹仪不动声色瞪了他一眼,心想:“你这家伙闹腾起来,可比我幼稚多了。”
还是宋懿善解人意一些,取了个小炉子,给他们煮茶喝。
刚生起火来便下起了雪,细细柔柔的像春天的柳絮,宋懿一丝不苟端坐着见水开了便抖入茶叶,这才放松的舒了口气,抬头望了眼纷纷扬扬的雪道:“今日赶巧,正是应了柳翁的‘孤舟蓑笠翁,独钓寒山雪’。”
他又垂下眼去给他们沏茶,邹仪不动声色扫了他一眼,突然开口:“宋公子以为如何?”
宋懿愣了一愣:“甚么?”见邹仪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受不住似的垂下去,思量片刻才道:“银山玉树,雪清湖静,唯人独立于天地间,神随雪纷飞,此之天人景色,岂非不妙?”
邹仪却突然笑了一声,他抬起手,将一片融化了的雪包在掌心里,轻声细语地说:“宋公子既然听过柳翁的《江雪》,也应当听过孙恺阳的‘呵冻提篙手未苏,满船凉月雪模糊。画家不识渔家苦,好作寒江钓雪图。’宋公子以为此诗又如何?”
宋懿呆了一呆,显然没想到邹仪会说出这样咄咄逼人的话来,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
青毓显然也没料到邹仪会这么直接的撕破脸,不由得冲他眨了眨眼睛,邹仪却误以为是水波荡漾的媚眼,笑嘻嘻挑了挑眉毛,瞧那样子似乎如果没有宋懿在场,他就会扑过来亲一口。
青毓没想到神医想歪了,一时间不知是义正言辞的澄清好还是顺水推舟抛两个媚眼好,就在犹豫的当儿,却见宋懿干咳一声,开了口。
他低声道:“古之文士……不,不分古今,不分南北,不分贫富,只是世上有诸多不如意处,愤郁难解,因而我们急需一个乌篷船、桃花源来作安思之所,至于是不是过分的遗世独立羽化登仙,重要么?”
邹仪听了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向前微微踏了一步,然后面对面的坐下来,微微探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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