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的问题稀松平常,一点都不尖锐。
但陆以尧做贼心虚,全身防御就开了起来——总不能说他一上午都沉浸在“到嘴的肉飞了”的悲伤里吧。
“呃……嗯,红姐一直在和我聊工作,我也不好不听。”陆以尧目光坦荡,又拿了一小块芝士三明治,继续啃。
霍云滔狐疑地上下打量老友,直觉告诉他哪里怪怪的,但又实在看不出破绽,只能归结为——第一次开车,难免害羞。
为显体贴,霍云滔也不打听了,直接换了个无比正直的话题:“那个什么‘薄荷糖’不是今天上午签合同吗,怎么样了?”
“……”陆以尧发现了,喜欢吃甜食的,看什么都像糖,“是《薄荷绿》,不知道怎么样了,他还没和我说。”
“他没说你就问呗,”霍云滔理所当然道,“这都下午了,签几个合同也该签完了。”
“不用,”陆以尧端起茶杯不疾不徐喝了一口,一脸骄傲的信心满满,“有结果了他会和我说的。”
霍云滔正嚼着泡芙,猝不及防就被秀了一脸恩爱,再继续嚼,就觉得泡芙有点变味,怎么吃怎么像狗粮。
陆以尧手机在矮桌上震动起来,声音由手机传递到木质桌面,发出密集而低闷的动静。屏幕随之亮起,从霍云滔的角度只能大概瞄见似乎是一条信息,未及看清,手机已经被陆以尧拿起查看。
很快,老友的脸色沉下来,拇指迅速打字。
霍云滔一看就知道有事了,耐心等到陆以尧发完信息,才问:“怎么了?”
陆以尧从手机中抬起脸,眉头已经皱起来:“《薄荷绿》没签成,换别人了。”
霍云滔的眉头也蹙到一起:“换谁了?”
陆以尧摇头:“还没说,我发过去问了。”
霍云滔无语:“那还打什么字,直接语音啊。”
陆以尧叹口气,低声道:“语音也要先确认他那边方不方便。”
霍云滔恍然大悟,接着又有点为老友心酸——当小心谨慎成了所有行动的第一准则,任何乐趣和幸福感都会打折扣,干嘛非选这样一条路呢。
胡思乱想间,冉霖的语音邀请倒发过来了,显然是陆以尧刚刚那条已经说了自己这边方便。
没避讳霍云滔,陆以尧直接接听,但再私密的公共场所也是公共场所,故而还是用的听筒,没放扬音。
“给说法了吗?”语音一接通,冉霖就说了最后定的张北辰,所以陆以尧直接问重点。
霍云滔把最后半块点心塞进嘴里,竖起耳朵听。
电话另一端,冉霖和盘托出:“资方没直接和王希联系,应该是找了个中间人来过话,说是导演在反复看了试戏片段之后,还是觉得张北辰更合适。”
“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一开始就会告诉你还没定,不可能在定了你之后又改。”陆以尧想也不想就驳斥掉了,“肯定还是那边用了什么办法,而且这个办法是不方便和你们透露的。”
说完陆以尧也觉得心塞,一边想着回头问问姚红看能不能探到些内幕,一边为了让冉霖尽可能想开,转了话锋:“你也别多想了,真实情况爱怎么样怎么样,无所谓,他们不用你是他们的损失,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本子。”
说到最后半句,陆以尧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落花一剑》今晚就大结局了,谁也不知道热度还能持续多久,冉霖的下一部作品拖得时间越长,砸出声响和水花所需要的代价越高,比如今年年底推出新作品,那么可能6分就足够他延续热度,但如果明年年底推出新作品,那作品必须要8分甚至9分,才能重新唤起观众在《落花一剑》时期里对他的热情。
而“你一定会如何如何”这样的鼓励,真的是再空洞不过了。
他想把最好的给冉霖,却原来在对方遇见困难的时候,只能讲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你听我说完,”电话里的人似乎好不容易抢来了发声机会,没好气道,“王希那边确实没得到真正原因,但我得到了,丁铠加我微信亲自和我说的。”
陆以尧心里的小人正暴揍窝囊废的‘陆神人形牌’呢,闻言愣住,不自觉提高音量:“他加你微信?!”
霍云滔刚要喝茶,听见骤然高八度的声音吓一跳,手一抖,杯里热茶直接烫了嘴。
陆以尧在短暂的失态后,冷静下来,但声音还有那么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他想干嘛。”
冉霖怕说不清,干脆把全部聊天截图发了过来。
陆以尧眯起眼睛,从头看到尾,心里的“陆神人形牌”已经换成了“丁铠稻草人”,原本暴揍窝囊废的小人开始对着稻草人踢打捶啃,怎么过瘾怎么来,必要时还薅几把头发,直到把稻草人打回一地乱草,才压抑住那颗狂躁的心。
冉霖发过去截图之后就一直忐忑等待,虽然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丁铠有前科的,万一陆以尧误会他给了丁铠某种暗示,所以对方才二次找上门……
“你不应该这么回他。”
良久的沉默之后,电话里传来陆以尧的声音。
冉霖怔住,心不自觉提起来。
“你回得这么漂亮,他要是真爱上你怎么办。”
提到半空中的心,开出小花。
冉霖忍住总想往上翘的嘴角:“你见过哪个能被一两句话打动的纯情男子一开口就是我要潜你的。”
陆以尧仔细想想,好像也很好道理。
吹开散落在心里的破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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