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叫平儿把东西藏好,又从后门出去打了水来,擦脸洗手。只过了好一会儿子,才叫外头人把净虚领进来。
这尼姑一进来就见王熙凤的眼睛发红,心道有事。只是脸上并未显露,做着佛礼问安。王熙凤方哭了一场,嗓子哑的,眼睛红的,神情是倦疲的,只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风叫吹得你这位大佛。”
净虚笑笑,“原本是有事去求太太。只是太太在忙,便到奶奶这里问个安。”
王熙凤在心中骂:老货,分明是有事上门求着,做个样子给谁看。
于是假笑道:“别什么鸡毛蒜皮都去扰着太太,什么事你只管说来。”
老尼姑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也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便到这里来请奶奶示下了。”
净虚这尼姑本性与她的法号倒是切合得紧。什么干净无为都是虚的,奸诈狡猾的很。得了那一件事便想到王熙凤来。只是不知这位狠辣的凤姐儿愿不愿接,于是摇摆着来探口风。不想这一探便探成了,自是大喜,便将那事儿说了。
原来长安县内有个姓张的财主。他有个女儿小名金哥去庙里来进香时,被那长安府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看了去。
那李衙内一心看上,要娶金哥,打发人来求亲,不想金哥已受了原任长安守备的公子的聘定。张家若退亲, 又怕守备不依,因此说已有了人家。
谁知李公子执意不依,定要娶他女儿,张家正无计策, 两处为难。不想守备家听了此言,也不管青红皂白,便来作践辱骂,说一个女儿许几家, 偏不许退定礼,就打官司告状起来。那张家急了,只得着人上京来寻门路,赌气偏要退定礼。
这尼姑收了李衙内的好处,也得了张家的求,便想着要作践。因她知道长安节度云光是那守备的上峰。而这位云老爷原就是荣国公的得力干将,与贾府很是要好。便想叫贾家说声,打发一封书去叫长安节度和那守备说一声,不怕那守备不依。
说了一通,净虚笑得假,斜着眼暗示王熙凤,“若是肯行,张家连倾家孝顺也都情愿。”
真是刚瞌睡就又人递枕头,王熙凤眼中发亮,可面上依旧拿乔,只笑:“这事倒不大,只是太太再不管这样的事。”
老尼立刻道:”太太不管,奶奶也可以主张了。
凤姐听说,慢悠悠摇着头,笑道:”我也不等银子使,也不做这样的事。”
净虚听了便以为无门。却又不甘心,半晌叹道:”虽如此说,但张家已知我来求府里。如今不管这事,张家不知道太太奶奶没工夫管这事,不希罕他的谢礼。只以为是府里连这点子手段也没有的一般。”
半真半假的激将法,王熙凤心中冷笑,起了兴头便道:“你是素日知道我的,从来不信什么是阴司地狱报应的,凭是什么事,我说要行就行。你叫他拿五千银子来,我就替他出这口气。”
老尼听说,喜不自禁,忙说:”有,有!这个不难。
于是便有了一件棒打鸳鸯,害死一对有情小儿女的事情来。而王熙凤得了五千银子,暂时解了燃眉之急。好叫府里的月钱放得出去,偏还剩了一些能进自己的腰包。一时便尝到了包揽诉讼的弄权甜头,日后愈发无法无天起来。
然而,那钱的事儿好解。可若是银庄放钱的事被抖落出来,王熙凤依旧讨不得好。于是便天天叫来旺盯着,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下,嘴角一排水泡。若是有谁不开眼,少不得一阵叱骂,还得挨板子。
不过,所谓身在局中不得不乱。那门上等了半月也不见有人上门来寻事。王熙凤忽而茅塞顿开,知道自己不必如此忧虑。
这些个庄头管事既然敢在京中放着钱,敢诈官员的钱,背后的靠山必然是颇硬。而他们此时出了事,那靠山为了自个儿安危也是要保住这些人的。但这一切的前提,便是这个他们抗住了,要明白一些话该说还是不该说。
如果他们不识趣,抖落了一些出来。那都无需大理寺这边动手,那靠山也会率先把人结果了。
拿人命生财的,一个个都胆大包天。严刑拷打之下,竟是一个字都不往外吐露。审问了半个月,依旧只晓得这些人只是开个银庄,平日里做些生意,完全没有幕后之人主使。案子就这样停在了这里,毫无进展。
而此时,永嘉帝已然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到严正的回禀,露出一丝理所当然的厌恶情绪,“商人逐利,果真是忘义忘本。”
前头几场雷霆之怒耗费了永嘉帝大半的精气神,此时便有些乏倦。放下手中的奏折,挥手道:“此事就由你去办吧。有了结果再向朕来禀。”
这个意思便是不管了,不想多问。反正宫里的贼已经捉到了,几个狡猾贪财的商人实在挑不起他的兴致。
严正一听这话就知皇帝不想多管了。但凭他多年办案的经验,就知道这背后必有更大的龌龊正等待着被揭发。然而若是永嘉帝此时不做关注,那么这件事就会因为得不到足够的背后支持,难度越来越大,最后不了了之。
一个泼天大案顶多处理几个恶商。而那些血脓依旧藏在看不见的伤口之下。
严正心中发急,正欲开口进言,却听外头来报,说是太子殿下到了。大理寺卿心中生出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可太子的脚步越来越近,他只能弯下腰给太子请安。
太子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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