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死要活,什么天塌了!”闻颐书眼睛瞪得滚圆,平日的伶牙俐齿全都没气没了,“你今天是在朝堂上受了闲气,找我撒气来了?!”
他不提朝堂还好,一提梁煜更加恼了,“是了,我在朝堂上与那些个不怀好意的耗尽心思。你呢,在家里和仇家的儿子黏黏糊糊……”
梁煜的话还没说完,迎面便被一个枕头砸中了。
闻颐书跪在床上,把摸到的东西全噼里啪啦往梁煜身上砸。怒骂的声音穿透了房门,飘到院子里。好在那些个丫头都被梁煜支走了,没人听见。
“梁煜!你他娘有本事再胡咧咧一句!”
闻颐书指着人,手里攥着一个枕头的一角,大有梁煜再敢胡说八道一句就砸死他,然后再自尽的架势。
刚才那迎面一击,梁煜泰半的火气郁气都被重新砸回了肚子里。他黑着脸站起来,背对着闻颐书闷声道:“这里头哪一句话我说错了?”
不等闻颐书反驳,梁煜讥讽地哼了一声:“我是不敢在你面前多邀功一句的。如今只敢斗胆为我那不成器的下属讨个公道。就说你前段时日你被人追踪,若不是冯硕带人护卫,只怕不知遇到什么人。那贾宝玉莫非不姓贾?他家莫非不与甄家沆瀣一气?你倒好,为了那么一个才认识多久的人,对着冯硕又是瞪眼又是骂,甚至要动手了?我倒想问了,你如此黑白不分,我连质问一声都没有了?”
他们相识这般久,梁煜从来没有用这般又酸又痛的语气和闻颐书说过那么多话。与其说他是在为冯硕抱不平,其实是在为自己。只是他自小便持威仪,一点情态软弱都不肯流露在自己身上。
只是冯硕若知道自家主子“为了自己”还有这么一番话,怕是又要愁白几根头发。
幸好闻颐书不似梁煜那般耿直,一下就听懂了这人话中的意思。他张了张嘴,大有未尽之言,却又不知如何表达。只得松开了拽着枕头的手,跌坐在床上发愣。
梁煜转过去说话,就是狠着一番心要把那话说完,省的话说一半就心软。他看不到背后如何,所以当闻颐书半天没声响,他便以为闻颐书是默认了。刹那之间,一颗心是又酸又涩,有苦有痛。可即便如此,梁煜发现自己还是不肯离开。
他攥紧了拳头,似乎很想给自己来一下子——这造的什么冤孽!
“不是这样的……”背后传来闻颐书轻飘的解释。他似乎有些疲惫,狠狠捏了一下眉头,又用力重复了一句:“不是这样的!”
梁煜僵着背在原地不动,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想转身。
闻颐书没有察觉到梁煜的挣扎,费力地找着词句解释着:“我以前一直觉得他们是假的……”
他顿了一顿,并没有说为何会这般想。
“哪怕是见了人,我也觉得他们都是假人。最多也只是我听到的,有名字的假人。我只管做我的事,达到我的目的,他们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梁煜终于转过身来,却没有走近只在原地听着闻颐书的真假之论。
“我只管求着一个果罢了,”闻颐书怎么找都没有找到一个很好的能表达自己意思的说法。他呆呆地仰着头,“宁荣府一定是会抄家的,至于怎么被抄的,引起那火的索是什么在我眼里不过旁枝末节,没什么好在意的。但是今儿,宝玉忽然来问我了……”
“……你心软了?”梁煜皱了皱眉。
“没有,”闻颐书苦笑了一声,垂着头,“我发现我对着他,没有一丝愧疚……哪怕他是真心待我,即便知晓了真相,也依旧真诚。而我……”
说到这里,闻颐书深吸一口气,“如此真意我不能报,却做缥缈虚幻之物……”甚至因知道结局,而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
“今日我对冯硕起火,实不因他拦我之故。”坦诚对于闻颐书来说,似是十分艰难。几句实话,他要想个老半天,“实是因为我当了真。我知道便是我今日真执意要送,你也不会罚他。可我怕要是有个万一呢,说不得……”
说到这里闻颐书摇了摇头,似是想笑又笑不出来,“那时我便突然想到,我之前待宝玉说的那些话都不是假话,是真情实意的。可是我却把他当做一个假人,他诚意待我,而我不曾在意过他丝毫半点。随手用来,不见半点犹豫。我甚至不记得,之前见面的时候,我都是怎么与他笑的……”
闻颐书语无伦次的,他甚至开始摸着自己的手辨别起真伪来。忘记了自己还在和梁煜吵架,带着一种慌张的神色同梁煜确认道:“梁煜,你说我以后会不会也……”
“不会的,”梁煜冲过去一把把人抱在怀里,“不会的,颐书。我是真的,我们的相遇,相知,相守都是真的。我真心待你,而你也一直真心待我。你我二人不曾亏欠,便也不必愧疚。”
他执起闻颐书的手亲吻,示意给他看,“你看,是真的,它是暖的。”
闻颐书感受着手尖手背上的温度,忽地笑出来,点了点头。
梁煜见他回神,方才那些个不悦都飞了,只管将人抱着满怀,吻着怀中人的耳侧,诱哄着问:“那你现在对那贾府宝玉有愧疚了吗?”
闻颐书原本还有些恍惚,此时倒是明白了,一下子就听出了梁煜话里含着酸意的半真半假的试探。于是他也半真半假的回答:“有啊。”
梁煜一阵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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