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青认真端详了一下宁永安,赞许道:“撞得很到位啊,伤没有,动静挺大。”
宁永安听这话,嘴唇都哆嗦了:“陈、陈老师,你这什么意思?真的是意外!”
陈文青很莫名:“我说不是意外了嘛?”
宁永安抬手覆额,轻叹一声,自怜道:“我都出车祸了,你们行行好放过我吧……现世报也不能这样高强度持续回馈啊!”
陈文青笑得可阳光啦,天真地说:“出车祸不好吗?你看你老公多心疼啊!”
这句话说的这样可爱而直白,像陈老师站在讲台上的每一刻一样,吸引到了所有“听众”的注意,帘子隔出来的小小观察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白文宣的脸上,而后者守着一脸冷漠,眼睛里却逐渐燃起了火。
宁永安心里觉得不好,暗暗从一侧伸手拉了拉白文宣的衣服,希望白文宣不要当面去喷陈文青。
白文宣却没有垂眼给他一个眼神,只是轻轻挣开,冷眼扫过陈文青,张嘴说:“你们双簧唱够了没?陈老师就算真的太闲也不必这样上赶着做媒人吧?又不讨好。不如留在这里照顾伤患,更能发挥爱心。”
言罢也不给宁永安说话的机会,扭头就走,这次是彻底不打算回来了。
陈文青被怼了一句,目送白文宣离开,扭头给了宁永安一个歉意的眼神,耸耸肩说:“真的挺难搞的,比你说的还难搞。”
宁永安又死板板地把眼神放回到了天花板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
陈文青听他惆怅的叹息却哈哈大笑,直白地说:“你喜欢他什么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不就喜欢他不好搞么?送上门的总会腻,吃到嘴的也嫌淡,唯独吊在眼前、时而摸得到时而摸不到的,最心心念念,说白了不就是犯贱么?”
“咳,”这话说得极有道理,就是真不好听,眼镜学弟不得不出声打断,冷着脸却柔声说,“回家了好不好?你今天也挺累了。”
陈文青像只被顺毛摸的猫一样,眯了眯眼睛,一脸傲娇却乖乖点了头,临走前却不忘又提点了宁永安一句:“三十几岁的人了,幼稚赌气该全收起来了,灰心丧气的时候揽镜自怜一下也就可以了,唯独真的喜欢的人是不应该放弃的,毕竟就算你有钱有势也已经折腾不起了,谁还会真心喜欢一个幼稚的老男人呢?想想就可怜啊……”
不得不说,陈老师的嘴也是很毒了,他人走了,那句“可怜啊……”的尾音360度环绕式立体声在宁永安的脑子里循环播放,加上医院急症室里人间悲喜的背景音,搞得宁永安顿生晚年凄凉之感,心境差点崩溃,在一片孤寂凄凉的废墟中,深深地坚定了出院后要和白文宣好好谈谈的决心。
出院来的很快,但和白文宣好好谈谈这件事却不容易实现。
助理在事故现场处理完收尾工作之后再回医院,医生已经宣告了宁永安安然无事,不会半夜脑出血突然死掉,可以滚出院了,但出院后又是整整一周,宁永安吃了白文宣无数闭门羹。
这一次,连朱利安都不再帮他。打过去的电话被拦截,曾经暗暗帮了他很多次忙的助理这一次却一改往日的立场,婉转地回绝道:“白先生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和您见面情绪波动太大对他身体没好处,不妨改日再约。”
这话完完全全站在白文宣的立场、符合白文宣的利益,宁永安憋屈至极又无法反驳,因为就他而言,他也是希望白文宣能够轻松顺利一些的,自然无法硬是上杆子去给人添堵。
更何况,朱利安说的也不完全是推辞,白文宣最近真的忙到爆炸。白氏臃肿的架构已经拖累公司到了极限,凭借之前查账得到的一些把柄和证据,白文宣大刀阔斧地“排除异己”,如今已经到了争夺白氏控制权的最紧要关头,在赤裸裸的利益纷争面前,宁永安给予的助力已经不值得一提,白文宣可以说孤立无援却不能后退。
在很多个殚精竭虑的通宵过后,在无数次言语机锋的会议过后,白文宣放空的时候总是会去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他甚至回想不起自己留下来的动机,而曾经呆过一年的异国咖啡馆,已经遥远的像上辈子的事。
有时候也不可避免地想到陈文青的话,想到宁永安……如果要深究的话,白文宣觉得自己最近的主要组成部分可能是“不甘”,他近一段时间以来所做的所有决定、付出的每一种努力,归根结底的驱动都是“不甘”。
因为不甘心被伤害和利用,所以想要把白氏握在手里;因为不甘心轻易原谅宁永安当年的拒绝,所以不肯接受他如今的示好;因为不甘心和自己曾经遭遇过的所有不愉快和解,所以也不能真正去追求眼下的轻松……
扪心自问,他又何尝不懂得自己的别扭呢?所谓的“不信任”从来不是问题,“死而复生”的陈老师更不是问题了,甚至宁永安本身都不是问题,问题的核心从来只关于他一个人而已。
可是人所有的局限也正是因为受困于此时此刻的心境无法跳脱,所以才做不到真正的潇洒,如果他可以跳脱出他的“不甘”,现在又何必一个人坐着酒吧里喝酒,自己为自己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呢?
白文宣苦笑,举起酒杯跟吧台说:“我准备了三个月的计划,今天收网成功了,祝贺我吧。”
吧台的侍者端着温柔和商业化的微笑说:“恭喜您,先生。”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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