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彻脱口而出,“不对,他不——”立时醒悟着了陈安之的道,悔之晚矣。陈安之目光微动,“你喜欢我九哥,是不是?”不待宇文彻回答,便轻声道,“我九哥那样好,你喜欢他,也不算丢脸。”
“你既知我喜欢肃王,为何让我放了他?”宇文彻盯着陈安之,锐利如鹰隼,“实话告诉你,他受伤失忆,谁也不记得,谁也不认识。你要我放了他?放他去哪里?”
“九哥失忆了?”陈安之面现惆怅,“我就知道,他怎么会不认识我?我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宇文彻不欲与她纠缠,“他在宫里,我自会照顾他,不需你担心。公主已经嫁给了谢渊,还是要把心思放到自己夫婿身上。”
陈安之道,“我嫁了谢渊,当然会把心思放到夫婿身上。但你把我嫁给他,难道就纯属出于好心不成?你留我一条性命,也不过是担心有朝一日九哥恢复记忆,你可用我讨好他……或者说,牵制他。你把我嫁给谢渊,也是因为他忠心耿耿,方便你监视我。宇文彻,我说的没错罢?”
宇文彻皱了皱眉,旋即松开眉头,“公主心思细密,只可惜未免思虑过重,人一旦想得多就容易堕入魔道——”
“魔道?”陈安之轻笑出声,“堕入魔道的,不是我,是你罢?”她站起身,一瘸一拐,仍不乏“莲步姗姗”之态,“我九哥可是男人……你把他藏在台城,是何居心?”
“朕是何居心,就不劳公主过问了。”宇文彻抬起脸,“总之,我不会伤害他。”
“你这样对他,已是最大的伤害。”陈安之道,“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九哥。”
宇文彻冷笑,“你焉知我不了解月奴?”
“月奴?”陈安之一愣,“很久,很久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九哥了。”语气饱含怀念,“我们那时都以为他死了,中秋节,别人赏月,我和姐姐便在宫城的角落烧一叠花纸,希望他泉下免遭饥馁。萧贵妃告诉我,你找到个像他的人,我还想你是疯了。可昨日我一见到他……你骗不了我,世上不可能有这样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虽然,我从来没在他脸上见到过那样无忧无虑的笑容。”
“我的父亲,是个疯子。他恨九哥。”陈安之转向宇文彻,身体微微倾斜。她跛了脚,难以长时间站立,但她依然努力挺直腰板,像陈望之那样,“我不清楚九哥受了怎样的折磨,我也不想知道。谢谢你救我九哥于水火之中,”说着深深拜倒,“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救他出来,却又把他推进了另外一处深渊。”
“九哥的身体,与常人不同。”陈安之惨笑,“所以你留他在宫中,对么?若他只是与你一般的男儿身,你断不会容他。”
宇文彻攥紧双拳,“不。”
“你何必否认,为帝王者,七情断绝,称孤道寡。你早就逐鹿中原之意,肃王就是你最大的障碍。如果九哥活着,你哪能这样顺利夺取我大齐的江山?”陈安之顿了顿,“你们二人,一时双雄,势必拼得你死我活。可惜我父亲不信任九哥,不然……时也命也。你坐了这皇位,找到了我九哥,恰巧九哥受伤失忆,你就能松口气。九哥如果没有失忆,他就还是那个肃王。”
“也幸亏九哥失忆,他才捡了条命。”陈安之道,“也幸亏九哥身体……你喜欢他是不是?你想着趁他失忆,霸占他的身体,让他怀上你的孩子。然后,即便九哥恢复记忆,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乖乖听话——陛下,你就是这样想得罢?”
宇文彻面无表情,额角却沁出薄薄一层汗珠。陈安之继续娓娓道,“可是你想没想过,即便你用孩子拴住了我九哥,那对他而言,就是真正的好吗?”
“那么,依公主所言,我更不能放虎归山。”宇文彻森然道,“公主是非要逼迫我现在就杀了他么?”
“你舍得杀他么?”陈安之摇摇头,“如果你打算杀他,那你还存有理智。可你现在把他养着,好像养了一个禁脔,一个宠物。他可是陈望之啊!可他哪里还是肃王?他也不过是你砧板上的一条鱼,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去。九哥连挣开我手的力气都没有,昨天还是我先放开,事到如今他还能做什么?你说放虎归山,其实心里哪还视他为虎,他就是你闲来无事养在膝头的一只猫……”
“够了!”宇文彻站起来,“天色不早,公主还是跟谢渊回去罢。”
“我最后劝你一句话,”陈安之道,“趁现在放他走。大势已去,日后九哥恢复记忆,即便有复国的打算,也是有心无力。但你硬要把他留在身边……他定会恨你入骨。”
第42章
红日西坠,陈望之守在窗边,脸色越发黯淡。
董琦儿劝道,“殿下,都这个时辰了……”
陈望之道,“我又说错话,做错事,惹得他不高兴。我知道,我不该跟那位公主讲话……”
想到陈安之,董琦儿心头一刺,强笑道,“哪能呢,君上才不会为这点小事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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