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秋上了车不过半响,便觉心底泛起一道不祥的预感,纪昭坐在他的对面,言笑晏晏地望着他,道:“知秋哥哥,这都十年了,你还是没什么变化。”
沈知秋诚恳答道:“确实如此。”
纪昭接着问道:“成亲了吗?”
沈知秋:“没有。”
纪昭眼尾一弯:“难道这么些年,你就没有喜欢的人?”
沈知秋摇了摇头,片刻又犹豫着道:“说来惭愧,我最近才知晓,原来我喜欢过当年那位方鹤姿。”
“……你喜欢他?”纪昭当初离开得早,并不清楚后来发生的事,闻言亦是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其后皱眉道:“知秋哥哥,当年我没机会告诉你,其实我一直觉得那位方鹤姿,不是好人。”
沈知秋:“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背景本就诡秘,而且,明明是那样高傲的人物,却甘愿留在燕城,这难道不奇怪吗?”纪昭轻声一叹,当年的稚气便在顷刻间消失无踪,“你不知道,当初他除了对你有些笑容,若是碰见了我们,都是神色冰冷,恨不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仅如此,当初纪昭和宓临还被他出言警告过一回:“知秋是燕城城主,怎能耽于玩乐,你们以后还是少来找他,免得浪费他的时间。”
自此以后,两人便很少再到沈家,毕竟,即使是见到了沈知秋,他身边通常都跟着一个方鹤姿,两人谈天论剑,赫然成了一个他人无法插足的世界。
沈知秋并不清楚陆折柳瞒着他向纪昭说过这样过分的话,如今得知此事,自是愧疚不已,低声道:“都怪我识人不明。”
纪昭连忙笑道:“都是过去的事,早知道我就不提了。”
沈知秋这才打起精神:“当务之急,还是你家中的难事,纪昭,你到底需要我帮些什么忙?”
“我离开燕城以后,家中便开了一家镖局,这些年来,也算是做起了名声,生意兴隆。”纪昭长眉轻蹙,似是烦恼不已的模样,“我们最新接下的一趟镖,价值三万五千两白银,此物矜贵非常,沿途更是艰险,恐有性命之危,知秋哥哥,我知你如今是墨奕的人,剑术高超,因此,我想求你与我们一路同行,护送珍宝。”
沈知秋犹豫道:“我恐怕是不能离开京城太久。”京城风云迭起,墨奕首当其冲,他实在是无暇分身。
“不过是三个月,而且,目的地是燕城。”纪昭柔柔一笑,“你难道不想回去看看吗?”
“燕城……”沈知秋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三个月,太久了。”
纪昭沉下声来,似是哽咽:“知秋哥哥,难道你忍心看我们一家死在路上么?”
沈知秋最怕看女孩子流泪,尤其流泪的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纪昭,他眉头一蹙,连忙说道:“不如这样,你随我回墨奕去,我请师弟们护送你回燕城,他们并不比我差到哪里。”
纪昭见他主意不改,一时也是没了办法,叹道:“这趟镖,只能由你来押。”
沈知秋不解道:“这是何意?”
纪昭沉默不语。
沈知秋低声道:“纪昭,对不起,我要回去了。”
“知秋哥哥,你还是一样倔强。”纪昭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徒留一脸的无可奈何,“今日无论如何,我也是不会让你走的,你难道就没想过,我是怎么找到你的么?”
他与纪昭十年未见,却在早上发现这位故友突然出现在西溪别院,说是巧合,也未免太过巧合。
沈知秋想起游茗的到来,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是韩璧……”
“韩公子说,你多年未回燕城,一定很挂念我这个邻家妹妹,便托人把我找来,说是无论如何都要让你见上一面。”纪昭笑道,“若是你随我回了燕城,我们还能见到宓临,这该多好。”
离乡背井,与当年的好友天各一方,是沈知秋心中难言的遗憾,他虽然怀念过往的时光,可是天涯渺渺,昔日故友如浮萍,叫他无处可寻,唯有韩璧看出了他的落寞,先是寻来了游茗,再是请来了纪昭,那些沉于心底的愿望,全部一个接一个地变成了忽然而至的惊喜。
他更加不想离开京城了。
心动不如行动,沈知秋立刻就想跳车。
幸好纪昭眼疾手快,话刚落音就拦住了他,沈知秋下意识地挥袖攻去,力度不重,被纪昭轻而易举地接下,沈知秋不愿对纪昭下重手,又唯恐轻薄了她,只好绕着手腕挣开,然而纪昭不依不饶,两只手抓住他的袖管就是不放。
沈知秋原想躲开她的挟制,无奈车厢狭窄,难以动作,一时也是没了法子,只得皱眉说道:“你放开我。”
纪昭瞪他一眼,道:“我偏不放,你咬我呀。”
这时候的纪昭,彻底显现出了她童年时候的骄纵和无赖,只可惜沈知秋极少看见她的这一面,于是此时便根本没法处理,只得叹气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纪昭紧抿着唇,不肯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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