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飞羽蘸着泪水,
为美丽的姑娘写下绵绵情话。
可是有一天我的羽毛失去光泽,无人看顾。
妈妈,带我回家。
琳达与梅里大婶正端着几大盒热气腾腾,精美喷香的食物,殷勤地走近门廊。但是在歌声之中,她们迟疑的,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我怀着青春与热血奔赴战场,
在烽火硝烟中争夺功名与荣华。
可是有一天我折戟沉沙,血染枯草荒原。
妈妈,带我回家。
灌了一大壶解酒茶的杰罗姆老头抱着疼痛而胀裂的脑袋,一步一拐拄着拐杖地爬上山坡,他眯着眼睛看着楼顶上那个骄横而讨厌的雇佣兵,正要努力地再堆下一脸讨好的笑容来。但是在歌声之中,他陡然顿住了拐杖。
——我激荡宽大的双翼飞越天际,
以为自己可以拥抱群山之巅的朝霞。
可是有一天我被太阳烤干了肌肤血肉——
翎毛的眼睛越瞪越大,在美妙的歌声中几度张嘴,却象是已经窒息得发不出声音一般,轻轻地噎着气。但是林椎的口哨与八音的歌声带着最后的回旋,象是地底的山泉,激荡流淌,冲波逐浪。令在他的心间窒息了二十年的旋律终于破浪而出,合上了最后的,流入河川的咏叹————妈妈,带我回家。
翎毛慢慢地从窗前滑跪下去,额头埋在林椎的膝间,羽冠颤动地遮住自己泪流满面的脸庞,模模糊糊地看着那个宝蓝色的身影从楼梯间显现了出来,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他嗫嚅着嘴唇,在队长的温度与自己的心跳中,轻轻地,发自内心地叫了一声:
“妈妈……”
第81章
八音快步向窗边的两人走了过来,林椎却轻快地结束了最后一声口哨,轻轻挣开动弹不得的翎毛,长腿一伸,就从他的肩头跨出了窗外。
“我得去应付杰罗姆老头,你们俩慢慢聊。”
八音注意到,他甚至依旧不说“姐弟”一声。
翎毛猛地抬起头来,无所依傍地,本能地就想要去够他的队长的手臂。但是林椎的动作敏捷得象只猴子,一翻身就从屋檐间溜了下去,消失在楼下八音刚刚打开的窗子里面。
“队……队长!”翎毛惊慌地叫了起来,跪在窗前,手指抓住窗棂,下意识地挣的发白。他看着窗外空空荡荡的夜空,呆了一刻,突然想起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八音,仓皇地转过头,站起身来。
“我……”他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我……我只能想得起来……一点点旋律……”
八音抬起柔软的手背,为他拭去脸上的泪痕。
“没关系,一点点就一点点吧。”她体贴地说,“我本来就不是妈妈,也没资格比得上你的阿椎。”
翎毛看着她温柔的笑容,嘴唇翕动了一下,终于轻轻地叫了一声:“姐姐……”
八音轻轻地应了一声,听见了楼下传来的,阿克一家人一声比一声高的说笑声。她跟翎毛不用猜也知道,他们一定又在围着林椎,嘲弄而宽容的,看着他们表演人世间悲喜剧的林椎。
“林椎早就看透了。”八音闭了闭眼睛,轻声说,“在利益攸关的时刻,生活便会变得脆弱无比。”她终于抬起眼睛,直面翎毛那双单纯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绿眼睛,“也许是一大笔钱,也许是一个……畸形的孩子。”
翎毛颤抖了一下,牙棱骨轻轻地动了动,上齿咬住了嘴唇。
“那时候我们的爸爸是劳工基地的一名普通矿工,妈妈是酒吧间的歌女。我们一家,象很多的羽人劳工家庭一样,住在爸爸工作基地附近的小镇里。”八音听着楼下传来的的吵嚷声,缓缓地说。
她开始讲述起当年他们一家平凡却快乐的日子,母亲有一副好歌喉,而父亲也非常的强壮能干,她是镇上公认的漂亮姑娘。而她的弟弟烈火,在童年时代就是他们所在的劳工基地学校中内最聪明,最优秀的学生,是父母双亲的骄傲。
“后来,你出生了。”八音说,她那双被仿真眼皮勾勒得线条优秀,羽睫轻盈的美丽而干涸的眼睛,在经历了许多年的风雨之后,头一次的湿润了。
“本来,按照我们的家庭状况,抚养三个孩子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她一字一句地往下说,既是在讲给翎毛听,也是在直面自己不堪回首的前半生:
“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们会生下一个飞人。”
翎毛转过头去,璀璨的银河自窗外的树梢之上,无边无际地在天幕上铺开,象极了他的队长智慧而深沉的目光。他听着八音讲述在他们的种族之内,飞人的基因是多么的特别,在贫困的家庭里出现这样的孩子又是怎样的灭顶之灾。但是他的内心听着那些残忍的命运与感情,心中毫无波动。那些吹拂着这间阁楼房梁与山墙的天风,那些抚摸过年轻的林椎伤口与心灵的树梢的低语,如今正在翎毛的绚烂飞羽间轻轻拂动,仿佛当年他们初见。
队长说过的那些话,向他展露出的那些笑容,在翎毛贫乏而无助的人生中,如今回忆起来,都是解脱心灵困境的箴言。
“说这些已经没有必要了,姐姐。”他轻声说,大翼当风,飞羽轻扬,吹过星河烂烂,似水流年。
痛悔的八音吃惊地看着陡然坚定起来的弟弟,想起来以后的许多许多,父亲的背叛,母亲的堕落,她自己的怨恨与悲哀,烈火的野心与阴谋……她看着翎毛,目光变幻,最后终于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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