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逾弯下腰来,先把萧尚醴面容再看一遍,看得萧尚醴心慌意乱,才道:“在下受春雨阁主人之托来救殿下,请。”萧尚醴走上几步,腿脚无力,正待强撑,竟忽然被他打横一把抱起。
萧尚醴何曾遭遇过这样的事!气愤道:“你!”在他怀中挣扎道:“你放开!你……你可曾沐浴熏香……”乐逾道:“没有。而且我刚杀了人,一身的血。萧殿下自己也是一身的血。”萧尚醴抓着他衣襟狠狠闭目,被他抱到船边,纵身而出。
他在他怀中血腥气里,只觉心渐渐安定。和这人初逢,好似到了梦里那样幽昧难明,却又暗自盼着这一时一刻可以长久。
他若是知道乐逾抱他在怀作何感想,会怄个半死。静城王在这个年纪,生得未免太出众,倒在乐逾怀中,虽然形容狼狈,却难掩光艳夺人。乐逾得如此绝色在怀,想的却是:他毕竟是个男人,其子已如斯,其母何如?反而怨自己不曾早生三十年,也好与容妃做一代人。
若她待字闺中时,他是现在这个年纪,乐逾忖道:我愿一见就折腰拜倒,自此长住锦京,每天寅时起,折一枝带朝露开最好的花,放到她妆镜前。年年如此,月月如此。不为男女之情一点绮思,也不是非要求得她青睐高看我一眼,只是好花配佳人。
一炷香后,一间雅洁寝室焚香洒扫过,两排侍女点亮灯烛,乐逾只手掀开牙帐,把萧尚醴放在床榻上,锦被透出淡淡香气,静城王叫道:“不许走!”声音仓皇,乐逾顿生怜爱,遣散侍女,道:“哦,静城王殿下还有什么吩咐?”静城王垂目道:“你救了本王两回。”一回是刺客刺杀,得他长命蛊续命;一回是北汉磨剑堂。乐逾正面带戏谑待他道谢,不想萧尚醴漆黑眸子直直盯他,竟道:“你不要以为……可以藉此向本王开什么条件。江湖人士本就是社稷安定的隐患!”
乐逾脸色立时转差,站了一阵,哂道:“时候不早了,静城王殿下早些歇息,在下告退。”语罢弹指数次,满室烛光尽灭,独留萧尚醴在暗室之中。
近丑时初,顾三的寝室透出一片昏黄灯光。乐逾轻巧地从燕燕楼二楼栏杆翻入,藤衣漠然不瞧他,向铜炉内投了一把碾磨得细碎的香屑。
顾三躺靠在她身旁的卧榻上,裹着一张厚毯,读一本闲书。读到入迷,另有红裙侍女为他捏腿,乐逾道:“怎么还不就寝?难不成长夜漫漫,伐柯想着我难以入眠?”顾三悠然道:“可不是,我是‘守长夜兮思君’。”
那是一首寡妇诗,顾三把他当死人,乐逾道:“答应你的事,我什么时候失手过?”摸出怀中折扇扔给顾三,道:“反倒是你顾三公子,我花大价钱从你春雨阁买来的图纸,竟这般不顶用,好好拿去,认真改改吧!”顾三接扇看去,扇面撕裂,眉尖蹙起,却道:“乐岛主自己剑气霸道,不会收放,反过来怪我的图纸。”
乐逾道:“怎么说话的?于公,我是你的主顾;于私,我是你的至交。”侍女送上热巾与乐逾净手擦脸,又送上宵夜小食,顾三道:“静城王,怎么样?算不算得上天下第一流的美人?”
乐逾端碗道:“伐柯啊伐柯,你这是在做媒还是做皮条客?”顾三但笑不语,他二人心中都有数,南楚皇位之争中顾三既然站静城王,就有意为他谋取蓬莱岛这助力。蓬莱岛从未涉入诸国朝堂事,可成与不成,顾三都要试过才知。乐逾心知肚明不点破,顾三以“美人”诱他,他也只当醉心风月。
乐逾道:“这么说吧,美人是美人一个,然而戒心太重。”顾三颔首,他几番接触仍无法取信于静城王,乐逾续道:“对江湖势力诸多忌惮。你押在他身上,小心血本无归。”
横竖不是他蓬莱岛的事,乐逾说完就不再多话,陪着小食杨花菜、笋脯、蓑衣饼,喝下两碗鸭汤熬的粥。顾三原本在旁啜一碗冰糖杏酪陪他,撑不住困先睡下。
次日晨起,日光映入香罗帐。顾三起得晚,别人的早膳光景已过,他还靠在床头。乐逾不避嫌进他卧室,即见他眯着眼仔细地瞧藤衣拎起的几套衣裳——不是他穿的,都是女式衣裙,深浅浓淡各色紫色——摸了摸其中一件衣袖上的刺绣,微笑道:“今天有雨,就穿这件颜色轻一些的,配那串晶石链子,好吗?”扬起头来冲着藤衣。
他头发披着,寝衣雪白,殊为柔软,可亲可爱。乐逾看了半晌,很fēng_liú地弯下腰去,拈起他一缕黑发,道:“‘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声音深情温柔,宠溺赞叹,叫人心里发软,全是闺房之乐的情趣。寝室内外的侍女都颇通文墨,一怔之后纷纷掩唇。顾三却也是一愣,之后这春雨阁主人,堂堂顾三公子,被乐逾捉着头发,竟压着嗓子做出一副羞涩之态,回道:“‘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侍女都转开偷笑,扑哧笑作一团,乐逾也大大方方放开手。
藤衣头也不回地离去,乐逾遍身湿气在顾三身边坐下,道:“先自荐枕席,再举案齐眉,你倒是不怕她真和我动手,两个小宗师为你顾三公子争风吃醋打起来。”顾三笑眯眯道:“我问过藤衣,她刚迈入小宗师境界,不如你远矣。而且藤衣始终记得你救过我一命。”
藤衣本是顾三的影卫,顾三自己并不知情,直到一次她舍命相救方才知晓。从此再不要她掩藏行迹。可藤衣被训练到十五岁,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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