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数年,他分明有很多的话要问他,问他当初为什么要辞职,问他这三年是不是尝过很多的艰辛,问他,现在是不是终于得到了真实的幸福。
然后他们还是只能面对面坐着,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仿佛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彼此寒暄天气。
范阳洲眼里的曾经的叶矜,容颜中时常呈现出沉默的忍耐,说话时候谨慎地停顿,偶尔茫然,好像试探,又好像退缩。痛苦被庸常切成薄片,无限拉长在每一次的面对面中。
然而正在他面前坐着的叶矜,仿佛已经有了另一个宇宙,他自顾自地按照自己的轨道运行,亘古永恒,方向明确,谁都无法让他偏离分毫。范阳洲的唐突闯入也不可以。
范阳洲有点自嘲地想,叶矜的幸福,是因为生命中终于没有了他。他是一群白鸟中的黑,是植物叶片被咬出的一个缺口。
他来之前还自作多情想着,叶矜过得很不好,所以自己要拯救他。他在心底嘲笑自己,叶矜走的时候说他圣母病,三年过去了,他还是一样的圣母病,只会让别人觉得为难。
其实,叶矜已经大步向前了,他迎着风霜雨雪,活得挺拔又明亮。
这不正是他从前所希望的吗?为什么事到临头,还会觉得喉底苦涩。
叶矜喝完自己的那杯水,说:“我也不好留你在这里吃饭……“
范阳洲愣了一下,道:“嗯……那我就,先走了。”
第40章 爱
a市范阳洲还得回,回去做交接,也要准备搬家。他到b市本来的打算就是一日游,包里只有一本薄薄的小开本的诗集。范阳洲下了飞机,直接回了家,沐川和石天成像两个门神,杵在他家花园门口。
尤其是沐川,简直是看守地狱入口的刻耳柏洛斯,不耐烦地抱着胳膊敲手指,一脸凶神恶煞。
范阳洲知道他调职,最不开心的人可能就是沐川了,沐川这个人,嘴巴不饶人,可是其实本质还是多愁善感。他身边原本都是一起共事多年的出生入死的伙伴,叶矜走的时候他老大不高兴,温煦被当成出气筒百般刁难,卫高朗退役的时候被他甩脸色,送行宴上非要找茬吵架。范阳洲都见识过了,所以今天无论沐川说什么话,他都打算照单全收。
沐川挑挑眉,问:“哪天走啊?”
范阳洲底气不足,道:“交接好就走。”
沐川没有继续挑他的刺,反而叹了一口气,说:“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温煦出任务去了,其他的新人都毛手毛脚的,还是我和天成来帮你吧。”
范阳洲说:“谢谢。”
这声谢是真心实意的。
他们五组,也零落得差不多了,想过早晚有这么一天,可是还是觉得太快了,让人倍感世事无常。
范阳洲领他们进了家门,小七感应到主人,吱吱呀呀挪到入口,说:“你好,阳洲!”
沐川道:“这清洁机器人够复古的啊,居然还能用。”
ce公司的机器迭代非常快,新功能又非常吸引人,价格也不算贵,沐川他们家都已经换了五六台了。
范阳洲笑了笑,说:“没坏换它做什么。”
他招呼他们进来,给他们拿了拖鞋。
沐川他们家在另一个区,双方又都不是好客的人,平日里有什么事情都在公会说,再不行跑到塔旁边的小馆子说,想起来,也有许多年没有来过范阳洲他家了。上次来的时候,好像叶矜和他还没离婚?
沐川已经做好准备见到一个长年独居单身汉的住所有多脏乱差了,石天成这种一丝不苟的硬汉在和他结婚之前,都还是个不拖地的主儿。然而上了二楼,实话说沐川有点发愣。
因为这和他上次来的时候,几乎分毫不差。
他卡着壳扭头看范阳洲,“你真的是住这里吗?”
范阳洲眨眨眼,疑惑不解地回答:“当然,怎么了?”
沐川深吸一口气,道:“如果不是你就站在我旁边我会觉得住在这里的是一个鬼魂。”
范阳洲说:“什么意思?”
沐川说:“没什么意思。”
他挽起了袖子,指挥石天成去搬压缩箱,扭头问范阳洲,“你打算带什么去b市?”
范阳洲道:“一些惯用品,书,还有衣服,剩下的我列了清单。”
范阳洲的家,说到底也不过是高等级的员工宿舍,户主本人调职到了a市,房子也不可能让它就这么空着。这样老式的二层独栋现在几乎分配不到,很多人抢破头。
而范阳洲到了b市,也是以单身的身份,至多有塔内提供的单身公寓可以住,这么多东西,估计是不都能带走的。
“那个呢……”沐川指了指另一间紧闭的房门。
范阳洲道:“这个我来处理吧。”
“你不会全部都还留着吧?”沐川问他。
范阳洲摇摇头,说:“没有。我有次打扫卫生,把他的台灯砸了,怎么修都修不好,只好把那盏台灯扔了。”
沐川打心眼里觉得范阳洲是个蠢货,人都不在这里住了,还用得着打扫卫生吗?
范阳洲说:“还有卫生间的牙刷也充不进电了,我跑去家居店去问,人家告诉我那款牙刷早就停产了,现在连芯片都不卖了。还真是……那么奇怪的功能,当初买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它一定卖不出去的啊。”他自嘲地苦笑了一声。
范阳洲不是个喜欢向别人剖白自己的人,也许他们向导都有这样的特点。沐川不知道为什么范阳洲要对他突然说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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