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尸遍野,血会流进雪里,会化掉,会刻进骨头里。
子寻扯着青筋睁睁地瞪着白芷,从未有过的歇斯底里,再不见平日半分样子。
白芷不应,带子寻乘了片云上九重天。
云霄间听不见肆虐杀声,却仿佛清清楚楚听得见众族人哀嚎,看得见血迹慢慢晕染,一滩白茫茫染成刺眼的血红。
子寻站在云上,想起祈福木前的幻象里,他看见大雪压山,乌涯族人尸骨遍地。
仿佛一切早有预兆,他却没能来得及。
子寻垂着头,呆滞地望着云下的乌涯山方向,长发在云霄里飘着。
恍惚,已是满脸落泪。
他原是最喜欢笑的,真的,假的,痴的,狂的,媚的,妖的,甜的,苦的。
如今才知道哭是更容易的,笑是心绪,哭便了结。
这副皮骨里再不见一点娇媚轻佻,不见眼波勾引,不见衣衫骚弄,不见涟漪,不见笑。
杀戮愈近愈惊心,乌涯山渐远渐模糊。
子寻忽得跪在云上,仰起头大声呜咽地哭起来,被缚身绳捆着的胸腔看得出来回起伏的抽动,呜咽声断断续续,在喉咙里翻覆,滋长,退却。
很多冒出来的,像水滴一样的,砸在白色衣衫上,砸在云霄里。
无力,绝望。
而后便是沉寂,了了尘寰,眼中空荡荡的沉寂。
仿佛回到儿时,他问娘亲,爹爹呢。
仿佛回到从前,他立誓,他将以毕生全力护乌涯山周全。
如今是死一般的沉寂。
潮湿,冰冻,漫长,阴冷,覆满青苔。
每个人都是为一样东西活着的,如果这样东西没了,活着或者死了都毫无意义。
因为他不再是他,他是谁也不再重要。
什么都没了。
再生,再死,都是没用的了。
依旧有春夏秋冬,依旧有生老病死,依旧有悲欢离合。
只是从此,再没有乌涯,再没有什么狐君。
“若青,你隐瞒了何事?”
从乌涯山至云丘山并不算远,若青却一而再的歇息,白荨草这事她报得急,此时一反常态十分可疑,墨逸之直接质问道。
“若青不敢。”依旧是翼翼小心的模样。
“说。”墨逸之再没有给她留有余地,他知道若青不肯说,事态定是要严重的。此事,他必须知晓。
墨逸之披着白色斗篷站在雪地里,无刀无剑,却比雪山冷冽,叫人胆寒。
若青就跪在墨逸之脚边,抬眼看上去,恍若神袛。
“狐皇,我求您万不要回山,万不要回山!。”若青浑身颤抖着。
墨逸之立刻俯下身,抓紧若青的衣领,双眼如魔,愤恨道:“谁动了乌涯?”
“九重天金麒麟。”若青眼角落泪。
墨逸之松开若青衣领欲走,若青跪着拉住墨逸之的衣衫,哭着乞求:“狐皇,万不要回山!若青求您万不要回山!”
“你此时拦我,可曾念着乌涯众族人?你可知晓狐君身处何等险境?”墨逸之红着眼并不回头。
话毕,若青松了手,趴在雪地上哭了起来。
片刻,墨逸之赶回乌涯山。
墨逸之原是双眉蹙着,见着乌涯遍山,此刻眼神忽闪,划过一丝迷惘,没了颜色。
血映满山,尸骨遍野。竟是血映满山,尸骨遍野。
从未如此静,仿佛听得见冥府洞火摇曳,仿佛看的见一朵彼岸花牵引无数魂魄。
娇娥?娇娥!
墨逸之的第一反应,娇娥,你在何处?
踏在雪上,行过满山,却未见他半个身影。
九重天如此对待乌涯山,他恨自己为何未站在他身旁!
九重天!对,他要问九重天上要人!
正是九重天上,南星宫。
药医又过来为苏暮离把了次脉,随后对幻生说道:“稳定了些许,但毕竟伤了心脉一时醒不过来。”
“那便谢过药医了。”幻生点了点头。
“仙君,这事牵连着乌涯山,此时狐君都已被白芷带到了北辰宫。你得查清楚伤你徒儿之人究竟是谁?”药医慎重说道。
“你我何尝不知暮离被谁所伤?”
“这…告辞了。”药医面露难色离了南星宫。
南桑见药医离去,连忙跑回屋子。
“师父,离姐姐现时如何?”
“无甚大碍了。”
幻生顿了顿又问道:“伤暮离的是乌涯山之辈,可当真?”
“当…当真。”南桑本是一脸无疑,却又支支吾吾说:“那人捂得严实,从乌涯山出来,在石桥那处只刺了离姐姐胸口一剑便逃之夭夭。幸好白芷姐姐赶得及时,才不致出了大事。”
“白芷。”幻生默默念道。
作者有话要说:
抱住狐狸不撒手,亲亲抱抱举高高。坏人全部打死杀死。
第10章 北辰杀人
九重天天门处,一人身披白色斗篷,单手直取左边看守天门仙将的佩剑,顺手一剑杀了那仙将,而后一手活活掐着另一仙将,被掐着脖颈的仙将抵在门柱上,脸色因喘不上气而迅速泛红。
掐着仙将的人声如寒冰,问道:“可见过金麒麟?”
“方…方才进去。”
“去了何处?”
“应是…应是…北辰宫。”
“带路。”
那仙将脖颈被松开,狠狠地喘了两口气,行在前面。
墨逸之跟在后面,一手执剑,戾气缠身。
绕过两条白玉路,见一玉匾,上书:北辰宫。
那仙将恭恭敬敬向墨逸之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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