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绥好无所觉,他翻开桌上被倒扣着的两只杯子,抬起酒坛倒了两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白色的瓷杯里微微晃荡,映出一轮破碎的明月。
临诀抬头看了窗外正圆的明月一眼,收回视线时,傅绥已经拿起了一杯酒,双手呈到了他面前。
临诀单手接过酒杯,却不饮下,而是就那么捏在手里,对傅绥道:“从我当初捡到你,一直到今天,多久了?”
傅绥记得很清楚,道:“再有两个月,就整整十三年了。”
“十三年。”临诀念了一句,目光似乎有些飘远,“这十三年里,我待你如何?”
傅绥心头一紧,不明白临诀为何忽然问起这个,他谨慎地答道:“义父待我如亲子,这十三年里,义父教我读书识字,授我不世武学,还创下闻名武林的铸剑山庄,如今又将这偌大一份家业毫不藏私地交给我。倘若没有义父,只怕如今的我还只是个卑贱的街头乞儿。”
临诀听着,将那杯酒放在桌上,轻声道:“原来你也知道我待你不薄。”
这一瞬,傅绥几乎以为临诀已经发现了,他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了一下,道:“义父之于我恩同再造。孩儿一直铭记在心。”
“是吗?”临诀轻轻笑了,目光却有些发凉。
傅绥忽然觉得有一股寒气窜上了背心,他微微一颤,却不以为意,见临诀将酒杯放在桌上,立刻道:“义父,这酒孩儿酿了五年才稍微有些成色,您尝尝?”
临诀看了傅绥一眼,复又捏起杯子,刚刚凑到唇边却又放下,“这杯子装的是什么?”
傅绥心跳加速,勉强道:“义父……难道是觉得这酒有哪里不对?”
“没什么不对。”临诀看着傅绥,面上似笑非笑,“这是你的一片心意,为父怎能不喝?”话毕,他略一抬头,一饮而尽。
傅绥就坐在临诀对面,亲眼看着临诀喝了下去。他仍戴着面具,然而在傅绥的眼里,那一举一动无不惑人心弦,哪怕是喝酒时滚动的喉结也叫他口干舌燥不能自已。
咣当!临诀手里的杯子忽然失手摔到了地上。
“义父!”傅绥眼皮一跳,立刻站了起来。见临诀的身体微微一晃就要摔倒,他连忙伸手扶住了对方。
临诀的目光涣散了一会儿,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异样,他冷冷看着傅绥,“你下了药。”
傅绥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他避开他的眼睛,艰难地点了头。
临诀眼里满是失望,他嗤笑道:“养你倒还不如养条狗,狗不会噬主,而你……我给了你那么多东西,却还不知足。”
“义父明知我想要的并不是那些东西!”傅绥忽然吼了出来。
临诀微微一怔,随即冷笑。
傅绥也明白自己方才冲动了,他抹了把脸,扶着中了软骨散后浑身无力的临诀躺到软塌上。“义父,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临诀:“不错,现在中了药任你宰割的人是我,你说什么自然都是对的。”
傅绥心上一滞,他握了握拳,苦笑道:“义父其实早就知道了吧!我的心意……”他在软塌边跪了下来,伸手摘掉了临诀的面具。
那半张刻着花纹的银色面具被摘掉,便露出其下令日月都失色的俊美容颜。这张脸轻易不被人窥见,可任何一个有机遇见到的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
“那天晚上……”傅绥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缓缓响起,“那天晚上义父来我房中时,就已经察觉到我的心意了是不是?”
临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又如何?”
“是啊,又如何?”傅绥握紧了手里的面具,俊朗的眉宇间满是痛苦,“这种背德不伦的感情,义父一定觉得荒谬又不耻吧!可我控制不住,控制不住……”
从十五岁那年,傅绥明白自己心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完了,可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他当然知道这种感情背德不伦,可是这个人就像是生在自己心里的一部分,一旦他妄图拔出,迎接他的就是锥心刺骨的痛楚。他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将这份念想藏在心底里,压在最深处……每一次午夜梦回时的渴望,每一回辗转反复间的思慕,每一段流连回味中的时光……都是将他拖下地狱的剧毒,都是把他打下深渊的利器!
然他能控制自己的目光,约束自己的言行,压抑自己的渴望……却没法禁锢自己的念想,没法斩断自己的情丝,更没法离开这个人的身边!
“义父,我原本只会当您的好儿子,当整个铸剑山庄的管事,为你守好这偌大一份家业。我原本打算终我一生,都不将这份心意说出来。您喜欢朱姨娘,我便默默看着她进府,看着你整夜宿在她房里。你喜欢连道长,我也能容他住进山庄,容他和你朝夕相对。可是……”傅绥的眼神变得偏执又疯狂,他大声道:“可是你为什么要跟他走!为什么!为什么!”
傅绥说着说着,声音里竟是带了几分哭腔,“为什么啊……”他握住临诀的手,把沾满泪水的半张脸埋进他干燥的掌心里,一声声如同杜鹃啼血,“义父,留在铸剑山庄不行吗?留在我身边不行吗?”
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户,静默地撒了满屋,照在临诀那张脸上,衬得他神色越冰越冷。“所以,这就是你在酒里下药的原因。你想把我变成你的禁.脔?”
此言诛心,傅绥浑身一颤,竟说不出话来。
临诀道:“当年你无父无母流落街头,我怜惜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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