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逸之是礼部尚书时吾的大公子,只长我两个时辰,若真算起来,我俩之间颇有些渊源。
夏侯一脉与时家算世交,就住对门。时逸之他爹与我爹更是打小一块撒尿和泥巴的交情,二十八年前这两位同一天成亲,娶的夫人又差不多一个时候有孕,两家人一琢磨,好得很,这是天大的缘分啊,应该定个娃娃亲。
娃娃亲定下来了,没成想两位夫人的肚子一个比一个争气,生的全是大胖小子。
定好的亲事吹了,两家人不信邪,说什么也要结个亲家。等来等去,好在时夫人够厉害,三年后又生了个女娃娃,取名时兰,小字鹭儿。
再后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时兰成了我的将军夫人,时逸之成了我的大舅子。
尽管我自小就把时兰当亲妹妹看,对她半点儿非分臆想都没有。
娶了个亲妹妹一样的姑娘,自然不能圆房,不能圆房,自然就没孩子。成亲两年见不到孙子,我爹愁的头发一把一把往下掉,没人的时候,一个劲往我屋里塞滋补药材。
塞到最后,每次去时家拜访,时逸之看我的眼神都是精亮精亮的,那歪着嘴笑的猥琐表情分明就是在说:妹夫,看你人模狗样的,竟是不举啊?
综上所述,我与时逸之十分不对付,见面非得掐上两句。
就如此次,时逸之与我并肩坐在一处,静过半晌,忽的偏过头问道:“慎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道是君为主,臣为从,你一向是个明事理的,怎么就干出以下犯上这样的糊涂事了?”
慎礼是我的字。
时逸之说话讲究个之乎者也,动辄引经据典说得人头大,加之他总喊我这个文绉绉的字,所以我一向不爱和他说话,只是这次,我没什么心情跟他计较。
我叹口气,打蔫道:“这实在是个不好说的事。”
时逸之挑起眉:“哦?怎么个不好说法?”
我再叹一声,捂上脸如实交代道:“这……没法说。”
时逸之瞪圆眼:“没法说?你快与本公子仔仔细细的说。”
我被时逸之这副债主模样吓到,少顷缩了脖子嗫嚅道:“这个事吧,它是如此这般……”
我将庆功宴那天的事与时逸之从头到尾说过一遍,只是省略掉陛下说齐王逼着他杀人那段,末了摸着下巴做出总结性发言:“陛下的脸算是丢大了,只可怜我这个出气的。”
时逸之听的津津有味,一双狐狸眼弯弯眯起:“你是说,你觉得陛下是气自己丢了面子?”
我点头:“除了这个事,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了,总不会……”
总不会是因为陛下自觉说漏谋杀亲叔的事,想杀我灭口吧?陛下都醉成那样了,如何能记起来?
时逸之见我支吾其词,一手搭上我的肩:“总不会什么?”
我想了想,道:“没什么。”
时逸之不说话了,坐在那儿跟着我叹气,我叹一声,他叹一声,叹的很有节奏感。
我俩就这么坐了一会,时逸之又道:“若真是这个事,陛下不会拿你怎么样,我只怕……这其中有误会。”
我哑然道:“啥误会?”
时逸之笑了笑,“这我便不知道了,只是,我跟你说个开心的事,你猜谁去给你求情了?”
我眨眼道:“你爹和我爹?”
“这两位肯定是要去的,不过,我今天和你说的这位么……”时逸之神神秘秘的摇头,缩着脖子凑过来道:“是谢璟。”
“谢璟,刑部尚书家的小公子,你心心念念雅人深致的心上人。”
时逸之这句话说的甚是百转千回十八绕,我听的却很心花怒放。
“他,他肯来帮我求情?”
“可不是么,听说因为给你求情这个事还和谢衍闹翻了,如今已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一天了,看模样很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
我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想到谢璟挺直脊背跪在石地上的模样,顿觉又心疼又好看,心窝里暖融融的。甚至觉得因为有谢璟求情,多蹲几天牢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约是我这副傻样实在难看,时逸之受不了了,翻手一巴掌拍上我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瞧你那点出息,一脸死而无憾似的。”
我道:“我,我就是有点儿感动,我家与谢家是好些年的死对头了,没想谢璟会……”
话说到此处,我也觉察出些不对来。
“我与谢璟的确有些交情,却不很深,他又怎会为我求情?”
时逸之咂嘴道:“谁知道呢,看他那坚持的样子,怕是知道些内情吧。”
“总之你不要忧心,明天我去探探谢璟口风,说不准能问出点东西来。若是真有误会,咱们把误会解开就是了。你想,你怎么说也是刚刚打了胜仗的功臣,陛下心思通透缜密,贸然杀功臣会寒人心这个道理,陛下不会不懂。”
“你我都是实在亲戚,虽说你是个断袖,又不举,你也是我妹夫,比起守死寡,我宁可兰妹守活寡,你明白吗?”
我:“……”
好好一段感人肺腑的话,为什么从时逸之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让人想揍他呢?
正当我暗搓搓磨牙的时候,有狱卒提醒时间到了,我望着时逸之一步三回头的背影,心里琢磨起他方才说的那几句话。
究竟是怎么个误会法呢?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更新,更新啦。
刚考完没啥状态,亲爱的们见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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