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信的是个眼熟的小苍头,十六七岁的模样,面容阴柔、唇上无须,我想了一回方想起他便是冯世良派去打探动静的两人之一,对答甚是得体,人也颇有些机灵,这会儿郑博已不知在门外等了多久了,他来报信时却依旧是不紧不慢,伏在我身前时也极恭顺,一些儿焦急打探的意思都没有。
我将这一株大灯树看了又看,余光瞥见郑博的影子在门外彷徨徘徊,却并不想马上叫他进来。随手拿起一把赏玩的小金剪刀,想试着挑一挑烛火,刀尖才碰到火头,便见那大蜡烛上灯花一闪,忙将手缩回来,郑博一个箭步自门外冲进来,又心虚又关切地唤“太平”,那小苍头一步自地上起来,拦在他与我之间,细声细气地道:“公主有事,请驸马少待。”
郑博瞪着他,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主母堂中作色?”
我看他一眼,淡淡道:“驸马说错了,我不是他的主母,这是公主宅,他是宫中选给我的侍童,不是驸马的仆从。”
郑博惊讶地看着我,蹙眉又唤了一句“太平”。我心内其实一丝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不但如此,回想起出嫁一年多来我与他的相处,甚而还有些许愧疚——李睿至少还曾主动勾搭过阿欢,郑博却真是全然无辜,莫名尚了公主,又与我分居这么久,以时下的男人而言,他能忍到这么久,已是极不错的了。
只可惜他做了我的驸马。而我不想让他做我宅邸的主人。
我抿了唇,转过头去,不看郑博的脸:“我累了,驸马先退下罢。”
郑博脸色微沉,低了头,半晌才应了一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回家都比较晚,来不及写第二天的存稿,只能暂时是晚上12点前更新~会尽快调整过来哒~
第203章 请求
郑博一夜都很安分,既没再来找我,亦不曾有愤恚、打骂之举动,天明后也不见他出门,只听说是在看书。我见他如此,便下定决心,乘车入宫去见母亲。
因非朝会之日,母亲带着李旦住在上阳宫中,我在殿门外就听见母亲的笑声,入内一看,只见婉儿跪在李旦身侧,脸上、手上、衣襟上都沾着墨水,李旦自己也是一头一脸的墨,咧着嘴在那里傻笑——阿欢与千金公主皆陪侍在侧,两人都笑得十分应景,阿欢等我望她时举杯饮茶,衣袖遮住正面时对我侧脸一笑,颊上酒涡浅浅,看得我心猿意马,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走到御座之前行礼。
母亲正坐在主座望着这一对主仆大笑,见我进来,促狭地道:“太平来得正好,你来教旦儿写字。”
婉儿立刻便从李旦身边退开,行动之迅疾,宛若兔惊弓声。早有两个宫人推我到李旦边上,一个替我铺好麻纸,一个将笔递给我,一殿中都是捂嘴闷笑,个个都在看我,李旦倒是不认生,一下就扑进我怀里,口齿不清地喊“阿姊”,一身墨水全抹到我身上,又扑腾着要我抱抱。
我实在无法,只能看母亲一眼,见她点点头,方小心将李旦抱起,这小东西比守礼大了足足一岁,论起淘气,却是守礼的百倍不止。才被我抱起,便向我肩头爬,要我将他举在肩上,被我阻止后,又伸手来扯我的衣襟,我又不敢如待守礼那般呵斥他,只好恭恭敬敬地将自己的左衽递在他手里,他用手一扯,似是不满意,便又松开,去扯另一边,我唬得道:“圣人不可。”将眼去看母亲,母亲向侧一看,便有几个乳母把李旦带下去,又有人来拥我去换衣服,洛阳宫中留着我的衣裳,上阳宫里却没有,母亲本叫人去拿她的旧衣,阿欢起身道:“我素日都带着备用的衣服,太平若不嫌弃,就先穿我的罢。”
母亲点点头,阿欢便与她的从人领我到偏殿,亲取了衣裳,故意对我一比,笑道:“看着大小倒是差不离,不知穿起来怎样。”
我噙着笑看她,意有所指地道:“阿嫂与我相处这些年,我的大小,阿嫂还不知么?”被她白了一眼,伸手来解我的衣裳,我忙道:“怎敢劳烦阿嫂?”
她斜眼看我:“我还少服侍你更衣了么?这会儿倒扭扭捏捏的。”她的宫人皆知她从前是我的伴读,与我极是要好,一拥上前,将我衫裙宽去,任阿欢替我披上外衣,套上裙裳,又纷纷凑趣取笑,闹得我红了脸,拿眼看阿欢:“阿嫂就放任她们这么欺负我?”
阿欢一面替我系带,一面笑道:“谁欺负长乐公主?站出来,等我骂几句。”
七七几个笑道:“娘子这话说得,谁敢欺负公主呢!”
阿欢恰系好了衣裳,便一本正经地看我:“并不曾有人欺负你,想是你多心了——别动。”她踮起脚凑过来,手掰着我的衣领向内一看,我胀红了脸,别过头去,问她:“做什么?”
她对着我脖颈中吹了几口气,吹得我又酥又麻,脸上热得似要滴出油来:“有几根毛发,许是裘衣上落的。你一贯皮嫩,受不得这些毛啊灰啊的,她们又不是不知,怎么还叫这东西落进来,很该打!”
她说话时又有气过来,惹得我眼中都发了热,身体烫得很,连这轻丝的衣裳穿着也嫌重了,想要动一动时,却又僵得厉害,只能像是泥人一般任她摆布。
她两手拔开我的领子,将我脖颈里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见确实没有别的了,才松了手,看我时又明知故问:“怎么脸红得这样?”
我瞪她:“殿中太热,熏的。”
她浅浅一笑,自宫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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