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微微直起了身子:“你那篇里面写了什么?”
我怪道:“左不过是我同你说的那些,设军学,分理论与实践科目,出来授官…不过我想品官子弟们未必愿意学这些劳累事,低品武官又不及同品的文官来得讨巧,所以提议凡恩荫子弟、武举士子无论中与不中者、民人中三代皆是良民者以及军中军士、长上等低品官职者皆可入学考试,通过考试则都可获准备选,再由陛下经殿试考较入学。”母亲去岁亲临科举,又特开皇帝殿试之先,我便借着这股东风再进一步,提出了“天子门生”的概念,凡入军学者,生源虽可来自恩荫、察举、民人、军士,但入学却都需考试。凡通过考试者都可上学,不过被皇帝选上的是“天子门生”,特赐袍服,按九品官给俸料钱,其余的是一般的军学生,朝廷出书本和军训的费用,其余廪膳自负。
军学上课分“思想教育”、“军学理论”和“军学实践”,思想教育就是忠君爱国教育,但刻意不用儒家,而以《臣轨》为本另攥一篇,为了夹带私货,我还特地将韩非子之类作为爱国人士加进去,表明忠君爱国乃是法、儒、墨等百家之本,思想教育还可作为学生们的文学课本,以及军中许多不通文墨者识字的途径,因此用途并不仅限于军学;理论课分三类,一是令大臣将古来兵法汇总一编,写成简易的《古今兵法概览》,是为通识教材,用法亦如思想教育,可在军中传授,一是选通兵法者专门讲授一书或一宗,作为“天子门生”们的精修,一是在低品武将中评选“皇周优秀将官”,选上者十日一轮,到军学来为这些学生们讲授战阵经验、心得体会,同时请高品名将,或一月一次,或三月一次,在军学中做经讲;实践课是两类,一是军训,就是如前世一般,做简单的列队、服从、越野、刺杀等训练,这是每日必修,一是军演,类似于前世的军事演习,全军学规模的或三月一次,或半年一次,规模小些的则由教习自定,重要的是“天子门生”们轮流为将,以锻炼其领导才能。
我倒是还想再设“后勤科”“审计科”“陷阵科”等等专门的类目,一则这题目实在太大,二则我对此一窍不通,就没提了。至于军学学生毕业的去向,也只说“天子门生,凭陛下圣裁擢用”,想母亲执政多年,对此该心领神会。
写策论时阿欢看着不甚关心,此时却又感起兴趣来,一意追问,将我或写了或没写的所有细节都问得清清楚楚,凝神想了许久,方笑向我道:“所以神仙那里,当兵的就是一直当兵,没有上番、更替之说?还有专门培育兵员、将官的法子和专一钻研怎么打仗的人?这样的兵汉们精干倒是精干了,只怕养兵要花许多钱罢?不过这样所需兵员倒是少了…”
我一怔,道:“什么?”
她笑道:“没什么,你这提议太大了,陛下不可能准许的。”
我鼓着脸不服气:“已是尽量简单了,且又对阿娘有大好处,为何不准许?”
她戳了戳我的脸笑:“若天下四处、各乡各县都开水渠,则何愁岁不丰稔?可你能将天下四处都开水渠么?”看我还不高兴,又揉了揉我的脸道:“你已想得很好了,比我们…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允汉三又回来了…明天更新应该也在白天…
注释:
1.唐代前期是府兵制,军队中兵士包括很多低级军官都亦兵亦民,每年中当兵的时间谓之上番,自盛唐募兵制开始盛行,募兵主要为奴兵、胡兵。府兵制到德宗时尚有记载(禁军中有上番的)。
2.司刑寺,即原本之大理寺,则天时改司刑寺,司刑寺大卿指为大理寺正卿,与少卿相对。
3.大人在唐代是父母双亲的称谓,不过太平自己吐槽经常用以指代成人,对话中如果不小心出现了就是bug…咳。
第305章 极乐
我不甘心。这策论写的时间虽短,可这些事我却已琢磨了许久了。不但这件事, 还有许许多多的事。从前我总觉得这时代与我无关, 做什么都是懒洋洋的, 现在恰与那时相反,我觉得这个时代与我息息相关,这是我父亲和母亲的国家,是我前世无数先辈们为之奋斗过的大好山河,是我现世无数同时代人们所居住的汉家江山, 我迫切地想为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做些什么, 不论这国家是姓李还是姓武,甚或是姓赵、姓朱。可母亲却再也没有向我提起这件事, 无论是我的这些想法, 还是崔明德、婉儿甚至是贺娄氏的想法。
我再不甘心,也只能慢慢地等着, 在我的公主府中,我就是主宰,我的意旨即是邸中人的意旨, 而在外面,我却只能等着,耐心地等着,等着母亲的裁决,等着宰相们的论断,等着看别人能不能实现我的想法。
我从未如此真切地理解过阿欢,理解她不顾一切地向上爬的心情,我甚至也渐渐开始理解母亲,理解她为何能够毫不留情地逼死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他人主宰的感觉并不好受,而为所欲为的滋味又太过美好。就我所见,权力这东西并不像我最初所想的那样,只能带来厄运和猜疑,也能带来理想、抱负和亲情。
我渴望权力。
秋日尚不是泡温汤的时候,圣驾在汝州驻了一日便启程,行次嵩山,在驿站住了一夜,次晨少林寺众僧谒见,迎母亲上山。母亲年岁虽高,却依旧不用辇舆,步行登山,又在少室山上静修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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