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了一口气,心累无比地拄着禅杖,蹒跚到山壁旁依靠坐下,法意一口吐掉了草,随手捻了指开始超度。
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江流儿某日听法明诵经书时,绝望地发现自己早就犯了无数次杀戒和妄言。在法意的铁血教育下,起初他还会受到妖怪迷惑,不忍心对老弱妇孺下手,然后法意总是在他面前,抓着妖精的脸,慢里斯条地将那层皮剥下来,血肉模糊中,人皮逐渐变成怨恨扭曲的鬼面——这种事情,吐了几次后就习惯了,法意送完妖后,就开始殴打自己的小徒弟,名为教育你不要那么任性,妖都是妖,难不成化成中年男子的妖比化成老人的妖低贱,前者打得,后者怎么打不得。
江流儿往肚子内吞着血,心想以后总要让法意知道,连他都能打。
这种扭曲的身传言教中,江流儿从原先的萌系吉祥物逐渐转化成面无表情的人肉除妖机器,平时送妖时不开口,一开口就先问候西方那位,说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再问候对方奶奶,言语中还能引用几句佛家经典,送妖归西已是一等一的熟练。他于一十八岁后又削发受戒,赐号玄奘,走的是佛家刚硬正统路子,习的达摩拳脚棍棒武法,还抛弃了法意单刷,江城一带几年内无妖怪敢胆出现,普通人家皆知玄奘江流儿小师傅披上袈裟可讲经说道,执起禅杖可制服妖魔,私下与钟馗一道,供奉玄奘名号,保佑全家安安康康。
法意偶尔听闻此事后,嘲笑弟子与钟馗一般让人鬼畏惧,然而近年来朝着玄奘前来上香的女子竟是越来越多,甚至有不怕死的女妖,乔装打扮,就是为了前来一睹玄奘。旁人称赞玄奘五官俊美无匹,目清唇红,身形修长,手臂结实,肃然不可侵犯,还要免不得要叹息一句多少女儿家的芳心付诸了青灯古佛。
而玄奘对铜镜中的自己毫无兴趣,对情爱竟是毫无意会,便是对着慕名而来上香的娇客们,也是不苟言笑,仿佛与看花草木石无异。众人原以为弟子学了师傅不亲近女色,殊不知玄奘年幼便见惯了山精野妖化作美貌女子,甩着袖子附在他身边喊着小师傅,而天香国色最终也要变成青面獠牙。法意和尚一边大肆嘲笑,一边又生怕小弟子被情所误,时不时在他身旁念叨着不要被红颜迷惑,转念又想自己小弟子这张脸也算是得尽fēng_liú颜色,女儿家未必也比得上他,又开始惶惶,转而敲打他不要贪恋娈童男色。玄奘每次被师傅念叨得烦不胜烦,远远见着他掉头就走,恨不得抡起禅杖,先超度他,再超度自己,求得一方安静。
法意眼看着幼时还牵着他衣角一口一句师傅的小弟子,如今说好听点是稳重成熟面无表情,往下说则是表面风淡云轻内心桀骜不驯甚至在除妖时还会嫌弃他碍手碍脚,心里实在是悲伤地紧,完全将自己做的事情抛到脑后,天天对着法明怨念徒弟大了不中留,法明此时却想起了那还未了解的血书一事。
方丈正犹豫着如何对玄奘开口,而机会自动送上门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每天晚上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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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能打的和尚
暮春一日,玄奘练完一套棍棒拳脚,坐在松阴下吐纳声息时,金山寺众僧因躲避春日云集此处,讲佛论经。玄奘对此并无多大兴趣,但也不愿将松阴拱手相让,他挑了个偏僻之处,一言不发,偶尔有人询问他时才回答几句。
而寺内一酒肉和尚在争论棍棒武术和杀孽罪责中扯了玄奘大做文章,玄奘也懒于回答,随口应了句达摩老祖的话作为回答,之后便转过身去只当自己与天地融为一体,听不到他叫唤声音。那酒肉和尚怒急大跳,高呼“你这个业畜,父母还藏在梁上还未知,整天舞枪弄棒,浑似粗人,还在此说什么经”,便冲将上来想要胡乱撕扯,被一旁僧人急急拉住。
玄奘连丝多余的眼色也不愿分给他,站起身来理了理□□,正欲离开此处。而那酒肉和尚甩脱了众人,随手抄起了一旁的扫帚,朝他扑打过来。玄奘不由哂笑,心想你爷爷我在玩棍子的时候,你还连毛都没有长齐呢,阿弥陀佛。他随之身形一避,绕开了酒肉和尚,左手不轻不重地在他后颈一打,那酒肉和尚站也站不稳当,翻了白眼软倒在地。
众僧慌乱过来扶人,玄奘和颜悦色地对着他们念了句佛号,掉头就走。
法明和尚不多时听闻此事,而玄奘正整理了□□跪在正殿前,头抵住了青石板不起,见法明并法意两人一同出来,才坐直了身体,询问自己身世。
他对亲生父母并未有多大执念,一直以来便当自己如同金山寺的一草一木一般,天生天养,师傅坑到大,此时方知自己还有父母。这身体发肤受之于他人,纵使自己早已出世,但父母藏于梁上还未知这话却让他察觉有内情。
法明也未唤玄奘起身,念了句佛号,道“也是时候让你知晓此事”。法意负手站在一旁不说话,等法明看向他时,才飞身跃至重梁之上,取下一个小匣,打开内有血书一纸,汗衫一件,交付给玄奘。玄奘对着血书与汗衫磕了几个响头,方才拆开读之,备细晓得父母姓名,并冤仇事迹。他容色未有改变,只是将书与汗衫揣入怀中,站起身来,朝着两人深深拜下,说弟子去去就来。
法明心知拦不住,只得嘱咐几句,切勿大开杀戒。玄奘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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