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移舟道:“我不承认的,这是魇妖,与我不是一路货色。”
魇妖道:“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大家一同诞生在归墟,还做了几百年邻居,怎么能不顾念旧情?小白莲你见色忘友,就知道屁颠颠追着沈泊如跑。你可别忘了,沈泊如当年是怎么证道的。”
证道,每一位先天神祇诞生时,都要证明自己有当神仙的本事。沈泊如证道的方式,是斩杀十万魇妖。
天界视归墟视为大凶之地,从中深渊中诞生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归于魔物,都不允许存活。
这件事江移舟一直都记得。
在江移舟还是芽的时候,他就发现归墟深渊里来了一个年岁不大的男孩子。男孩子是个才诞生不久的小神仙。小神仙拿了一把跟他同长的刀,脸上明明是害怕的样子,刀锋却依然砍向那些魇妖。
等解决完一波,小神仙会抱着他的刀,躲在角落里呜呜咽咽地哭。
归墟深渊里没有人陪小神仙说话,等到他哭够了,就会拖起那把长刀,继续向深处走。
江移舟忽然想抱一抱这个小神仙。
后来,小神仙长大了,也不哭了,整个人都变得安安静静的。那时候江移舟就在想,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带着神仙去归墟之外的地方转一转,带他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黑色之外,还有其它的色彩。
那样的话,说不定神仙会笑一笑。
彼时江移舟还没有名字,他知道神仙叫做沈泊如,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移舟泊烟渚”这半句诗。
他不知道这半句诗是什么意思,只因为“移舟”距离那个“泊”字比较近,就取了它当名字。
他很喜欢。
这样过了很长时间,沈泊如发现了江移舟。他走了过去,一手抚上了他的叶片茎杆,似要折断。
江移舟知道天界的那些狗屁规矩,他生于归墟深渊,自然也是个“可恶魔头”,不能活的。他一个哆嗦,瞬间开花了。
沈泊如愣了片刻,笑了起来。
这是江移舟第一次看见沈泊如笑。
这一记,就是好多年,不曾忘却。
江移舟回过神,他注视魇妖,轻笑道:“要打就打,咱们不是一路货色,没什么好说的。”
话音未落,几个魇妖破开村民们的身体,钻了出来。
魇妖手指捏了个圈,抵至唇边吹响。随着这哨声,他们脚下的发出“簌簌”响动,许许多多的浅灰身影,从他们脚下钻了出来。
魇妖。
魇妖没有实质化的身体,狰狞的影子落在地上,扭曲地如同地底钻出来的恶鬼。它们伸着手爪,仿佛想把江移舟和三宝拖入无尽的深渊。
江移舟握着他的枪,对准为首魇妖的头顶劈去。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如凌日虹霓。
锋利的枪刃刺穿魇妖的身体,但却像击中了空气。
魇妖却越聚越多,它们大孔吼一声。黑色光芒霎时冲天跃起,化为数把丈余长的光刃,道道如雷霆暴雨,急急从九天洒落。
江移舟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三宝。同时左手捏诀,手指间真气氤氲,似灵蛇缠绕。又屈指一弹,千缕银光动如丝线,纵横交织,瞬时化作一堵气墙,挡在背后。
无数黑刃击打气墙,恰如珠落玉盘,芙蓉泣露,泠泠响声不绝。
魇妖越发多了,它们一个复制一个,不多时就将河伯庙围了个水泄不通。
混乱中,江移舟的心脏跳得极快,好像随时随地都可能停止一样,意识也有些昏沉。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应该立即停下来歇一歇。
可是他又不能停。
江移舟忽然道:“三宝,你之前不是问过我,神君怎么看上我的吗?我这就告诉你答案。”
三宝道:“怎么?”
“我与神君相遇在归墟。”江移舟道:“当时我还没个人形,神君伸手一摸我,哎呦那叫个舒服。我一紧张就没把持住,对着他开花了。”他强提精神,爽朗笑道:“然后啊,神君惊叹于我的盛世美颜,对我一见钟情。”
三宝:“......都什么时候了,我信了你的邪。”
江移舟顿了顿:“我这杆枪,叫做暮辞。”
朝生,暮辞。
三宝不知道江移舟为什么会说这事,安静地听着。
江移舟沉声道:“等下我开一条路出来,你飞出去告诉阿沈,要是我......”
江移舟想要说那个“死”字,但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死”这个字实在太沉重,他不敢说,不敢想自己死之后会是什么光景,更不敢想没了自己之后沈泊如会是什么样子。
他冒着“生命危险”追了沈泊如许久,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被拒五十八次,终于成功。
不甘心,也舍不得。
他真的,很喜欢他。
暮辞的寒光映入江移舟的眼眸,似燃起两簇冷焰:“你告诉阿沈,我江移舟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这条命又臭又硬,只有他能拿走!”
暮辞隔开一众魇妖,开出一条极狭窄的通道。江移舟大声道:“三宝,走!不要回头!”
三宝见状,急得红了眼眶,却也没有办法。她看了一眼江移舟,化作一只羽燕,破空而去。
路上数只魇妖拦路,她咬牙飞往河的方向,忍耐着没有回头,一头扎进了漳河。
第18章 洛水石(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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