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完面后,赵祯又重新打水为展昭洗头擦身。孙婆婆含泪看他忙前忙后,在她眼中赵祯所作所为就像是在为展昭送终做准备。她自然无法获悉赵祯心里的打算。从头至尾赵祯就没放弃过,尤其当从孙阿牛口中得知碧川县城来了位神医,更坚定了他进城救人的打算。
是了,进城才是关键所在,只要进了城,往人多嘴杂的百姓堆里一扎,柴文益也无法只手遮天。而如何进城,他决定搏一把,就在那副棺木上做做文章——前提是必须与孙家母子撇清关系。
“你说什么,你们要走?要走是什么意思?”孙婆婆似乎没能听懂赵祯辞行的意思。
“我打算带我哥回乡。”
“你……你这不是瞎胡闹嘛!你哥伤得如此之重,如何经得起一路颠簸?你是想存心害死他吗?”
“婆婆,我不能再等了。昨儿夜里我哥醒来过,说想要回家,您能明白一个将死之人不想客死异乡的心情吗?那或许便是回光返照了。”
孙婆婆不解道:“那你要阿牛去买棺木做什么?”
“我不能保证我哥能挺到回乡,若路上有个万一……我就送棺木回去。所以……,”上前紧紧拉住孙婆婆,将一样东西硬塞入对方手中,赵祯眼里满是感激与不舍。“您母子俩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个权代我的一点心意。”
孙婆婆不肯收,推搡几次,在赵祯的一再坚持下,只得接下来。摊开掌心一看,竟是一副做工小巧的莲花状金耳饰。孙婆婆见了一愣,费解地望向赵祯,赵祯以为孙婆婆是奇怪他何以会有女人家的东西,忙解释道:“这是跑商路上为家中小妹买的,如今我身无分文,只有将这赠予婆婆,聊表谢意。”
孙婆婆没再说什么,而是若有所思地回了房。直到午时三刻,阿牛带着一副薄棺回转,才从房中迎出来。
阿牛将棺木交托赵祯后,心急慌忙地拉了母亲回房,一脸悲戚道:“娘,您可千万要撑住。我姐和姐夫他……出事了!”
孙婆婆一把拉住儿子,大惊失色道:“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出事了?”
“我去县城购置棺木,恰好遇上经常来我们村巡视的姜捕头,他告诉我几日前一场大火将我姐夫妻两烧死在屋内。衙门本是要通知我们的,可人手都被派去搜捕那两个钦命要犯了,就没顾得上,姜捕头让我们得空上义庄收尸。”
孙婆婆闻此噩耗只觉晴空霹雳,晕眩地捂住额头险些站不住脚。阿牛慌忙扶母亲到榻旁坐下,为其抚背顺气。“娘,您可要保重啊,我可就您一个亲人了。”黝黑的汉子不由落下泪来,想着想着,突然恨恨道。“说来可气!仵作验尸时明明验出他二人是被人杀害后以火烧尸,可衙门忙着别个事,硬把这谋杀的案子当做意外处理,姜捕头为人正直不愿也这般歪曲事实才偷偷告诉了我。”
“你说……什么?”孙婆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他夫妻俩……是被人……害了的?”
见阿牛悲愤点头,孙婆婆抖着手难以置信地从怀中摸出赵祯给的那副金莲耳环,递到阿牛跟前。阿牛一把抢过,惊诧道:“这不是姐姐出嫁时,娘特地找了城里的巧匠打给姐姐的陪嫁?怎么……怎么在您这儿?”
“你也瞧着像,是不是?那就对了,那就说明我没有老眼昏花。”孙婆婆喃喃自语。
“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泪纵横,孙婆婆简直泣不成声。“这是……这是小赵给我的。说是答谢我母子多日来的照拂。可我就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是阿莲的陪嫁呢?”
阿牛闻言又惊又怒,攥紧手中那对金莲耳饰道:“娘,这您还不明白?我们这是引狼入室,居然救了害死我姐姐姐夫的大仇人!”
“不不不,这怎么会呢?”孙婆婆连连摆手不信。“他兄弟二人怎么瞧都不像是坏人,断断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娘啊,您老糊涂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是生了副好皮相,您又怎么能肯定他们不会是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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