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直接对段宏兴发难,南宫惟反倒望向了紫谨。他突然觉得许多年来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隐秘或许可以由眼前这个怪异到敌友难辨的年轻人一一解答。“既然你已立誓不再杀人,何以接下这桩委托专程来此?”
“这就又回到先前晚辈向先生询问的有关紫婵宫的请求了。大理国主用一句话将我钓到这里。他说,只要应了他的委托便可告知我有关紫眸的秘密。”
“所以你来了?”
“我来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南宫惟奇道:“为了这个秘密你甚至不惜打破在我徒儿面前立下的誓言?”
紫谨闻言哈哈大笑,“先生错了。是谁说为了这个秘密必须破誓?相反,正因为要确切得到这个秘密,所以我来了。”
南宫惟一愣,继而亦是抚额大笑:“不错,不错!你有直取的本事,何必舍近求远,往复周折。”丝毫不理会一旁已面如土色的大理国主,南宫惟稍正神色,恢复一贯沉稳气度。“那若老夫现在愿意告诉你有关紫婵宫的秘密,作为交换,你是否也愿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晚辈求之不得。”
南宫惟低垂眉眼,略微组织了下头脑中的讯息,才缓缓言道:“据老夫所知,紫婵宫自契丹开国便已存在,至今仍是契丹的护国神教。只是不同于他国护国教派的人尽皆知,紫婵宫神秘到几乎没几个人知晓它的存在。即便是在契丹境内,知道护国神教存在的也仅仅局限于耶律部最上层掌有实权的少数贵族皇室。如此神秘,却能在百来年的历史长河中屹立不倒一直延续下去,必定有其过人之处。为此,老夫也曾想方设法潜入调查,然对于紫婵宫本身的认知全然一无所获。不过,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紫谨急不可耐地追问道:“是什么?”
“小子,可知耶律氏立国契丹有一条奇怪的宗法吗?——即是每代帝王必须迎娶萧氏部族之女为后。”
“略有耳闻。”紫谨想了想才道:“可据我所知,这不过是契丹国第一部族与第二部族强强联合把持朝政的手段罢了。”
“你可知上上任契丹可汗耶律贤即位前萧氏部族曾因内乱一度衰败,早已失了契丹第二部族的名头,然耶律一族仍是选了萧氏女燕燕为后,此女更是不负众望重振了萧氏一族。所以,所谓联合之说,不过是障眼法罢了,真正的理由完全是因了紫婵宫的压力。老夫甚至探听得知,但凡能取得紫婵宫支持并迎娶其所指定的萧氏皇后,无论哪个契丹皇子,出身如何,排位老几,都能稳坐帝位。由此可见,这紫婵宫与那萧氏部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那隐匿在暗处指点江山的幕后之手便是代代紫婵宫宫主,而但凡知道紫婵宫的人都知道它有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南宫惟停下,没有继续说下去,仅是直直盯视着紫谨那双已经渐渐恢复常色的双眸。不过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紫谨最终的答案。而紫谨深沉且带有被震慑后浓浓思虑的复杂眼神也让人明白,他已完全读懂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紫眸么?……没想到寻了一生的大仇人竟在遥远的北方,竟有如此大的背景……
冰冷的眸光渐渐掺入一份苦涩,悄然闭合双目,睁开时已恢复如常。又是深深作揖,朝南宫惟一躬到底,紫谨什么都没说,可是所有明眼人都能感觉到此刻他内心的感激之情发自肺腑。
南宫惟喟叹一声,抬手将紫谨托起。“你既已得到你所要的讯息,是否可以把你所知晓的据实以告?”
紫谨窃瞟眼一旁早已面色如土的大理国主,忽而邪魅一笑,慢慢踱步到其跟前。“国主不是想知道当年我为何不杀柴文益吗?我现在就来告诉你。那日我与属众潜入沧临柴王府打算动手,谁知那小柴王正巧进了一间佛堂,佛堂内除了佛像,还供奉了许多牌位。柴文益正对其母的牌位倾诉着思念之情,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举动,让我放过了他。”
“什么意思?”
“我紫谨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屑做什么孝子。但独独对那些母子情深侍母至孝之人有几分触动,不愿伤其性命。”
段宏兴听了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就为了这个你便放过了那柴文益?”
“怎么,你觉得我不该放过他?”
段宏兴怒道:“此子纵然有几分孝心,可他处心积虑捣乱我大理朝纲,豢养杀手,培植亲信,我大理无辜冤死者不知几何,你竟然……。”气到极处竟说不下去,只得用手指颤颤地指着紫谨的鼻子。
紫谨闻言哈哈大笑,拍掉段宏兴的手指,冷笑道:“你大理国主便是为国为民的好人了?段宏兴,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柴文益即便当真颠覆你大理,也是你这不仁不义的伪君子当有此报!”
南宫惟疑道:“紫谨,你这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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