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老寇能调档案馆就是权力在发挥着作用。王亮的权力起着决定性作用,有个人托他办一个农转非户口,作为等价交换,他的条件是帮着把老寇调离即将破产倒闭的东光机械厂。王亮能这么帮老寇,是因为他们家与老寇家有着很难割舍的密切关系。
东光机械厂原是本市的一个国营大厂,职工小万人。小警察王亮的父亲王光才曾经是厂里的副厂长。他和老寇最开始是同车间的工友。说来王亮应该小老寇一辈,该喊老寇叔叔,但那天我明明听见他叫他“老k”。应该是老寇自己窝囊,自己主动降格,称王亮为自己的小兄弟。
在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年代,王光才和寇怀天当然自豪,因为自己是时代的宠儿,是农、兵、学、商,百业的老大、是领导者,他们只是白天按部就班地搞生产,晚上呼呼睡大觉,轻而易举就成为了领导者,命运有时就是把大块大块的馅饼往人们头上砸,躲都躲不掉。自豪使王光才和寇怀天把意气风发都投到了车床的轰鸣声中,王光才成为学大庆先进代表,还去过北京,上过观礼台。王光才是累死的,他在车间机器旁休息一下便再也没起来。关于他们两人的友谊,老寇说我们就是天天在一起干活,后来在厂办一起办公,也没什么。他一死我就像掉了魂,胸口老是有东西堵着,一直堵着。
有些事情能反映出他们相处的情况,还能还原出老寇和小陈之间的浪漫故事。
车间发生材料倒塌事故,寇怀天不幸被砸。他全身都是伤,最重的伤在身体中部,正面是小腹至大腿之间,背面是腰椎尾椎附近。这个部位受伤,重的弄不好会瘫痪,永远依靠轮椅,轻者对繁衍后代也有影响。同车间正在和寇怀天热恋的女工小陈咧着嘴跑到医院,看到被白纱布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寇怀天,嘴就咧得更吓人。
关于这段老寇交代得比较含糊。于是我也含糊地问老寇,小陈当时看到他那副样子一定是想到什么事了。老寇头跟波浪鼓一样摇,矢口否定。因为缺少档案史料考证,我只好写成下面的样子。
虽然小陈也是成年人了,但还没那么复杂,没想到那么多。她就是被吓坏了,为什么咧嘴她自己也不十分清楚,“瘫痪了怎么办?”“瘫痪了怎么办?”就再也不来看老寇了。看来工人阶级不是每个人觉悟都那么高,工人小陈的觉悟就不高。但设身处地想的确可以理解,人嘛是这个样子,谁都不愿意年纪轻轻找个残废人做伴侣。从这点看小陈太直截了当了,换了别人可能会把事情处理得委婉一些,服侍老寇一段,好了继续,残了再撤退也不迟。
王光才每天早晚都要去厂医院来看望寇怀天,节假日和工休时间都在医院陪他。王光才的老婆挺着大肚子常给他送去些吃的用的东西。
寇怀天还真神了,半年后彻底好了。除了再没有胖起来外,腰不弯背不驼,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若干年后幺儿的出现证明也没影响男女的事,这是后话。
寇怀天工伤康复后身体一直瘦弱,因他文化水平较高,为照顾起见厂领导把他安排在厂办上班。厂办里是行政工作,相对车间轻松一些,搞搞接待,收发收发文件,做做统计报表,张罗些杂事什么的。老寇从事档案工作也是那个时候开始的,算起时间长短基本相当于王亮的年龄。
忙完厂办的事,他常常跑回车间,站一旁看王光才和工友们铣柴油机曲杆。他那时可不像现在这样话多,站半天一个屁也没有。王光才心里清楚,他老往车间跑目的还是惦记着小陈。
王光才是车间主任,事必躬亲忙得很,想帮他没时间也难找到好办法。但终于有了机会。王光才搞了个研发小组,要设计几种特殊刀具。他知道小陈比较笨但还是吸收到小组里。正式搞刀具时王光才跟她说了几遍方法步骤,她却一头雾水,不知如何下手。王光才故意显得烦躁,就对一旁傻愣着的寇怀天说,你负责开导她,启发她,把刀具搞出来。车间主任生气了还了得,小陈害怕,就赶紧跟着寇怀天学。耐心是寇怀天的优势,慢慢地讲,他不着急。就这样,他开导她,启发她,慢慢地讲。讲没讲与刀具无关的事?不得而知。
后来王光才调到厂里当副厂长。身份不同了王光才要往各车间跑。但跑得还是最多的还是自己原先车间,毕竟跟那里更有感情。他发现有人比他跑得更勤,并不像他去了解生产情况、安排工作,而是探亲访友,而绝大部分是在工作时间中进行。
听老寇讲工厂的事,我想起小时候我也老往工厂车间跑,倒不是单思敏在那里,而是舅舅是电焊工,穿一身蓝布工作服,头带着防护罩的样子特别帅气,我就爱跑去看他干活儿。
说到东光机械厂为什么没落,老寇说就一个字“乱”。工厂隔三差五停工,没事做。不干活出不了产品,工厂没产品就没有销售,没销售哪有钱给工人发工资。
关于工厂,我后来在库房偶尔看见一份档案,是075全宗里一封刺绣厂工人写给市长的信。上面有“一个班”、“一个排”的字样,引起我的注意,你知道我是当兵出身,只要和部队有关的,我都会觉得是我娘家的东西而特别亲切。我只看了上半段我就断定得写信的人一定没当过兵,对部队编制情况相当模糊,根本不清楚一个班、一个排的人数。
市长,您好!
我是刺绣厂的工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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