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的神色有些发怔,他之前那话便是暗示武后该放手了,可武后却这么回答。这让他有些担忧,不过以他仁善的本性来看,武后是孩子们的母亲,一个母亲就算再怎样,也不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就让她再代自己管几年朝政吧,等明允1继位便好了。他轻轻叹口气,看着言笑晏晏的儿女们,就又笑了起来。
宴会尚算和谐,李贤知自己不得武后宠爱,从一开始便沉默寡言,低头饮着杯中酒。李令月也不招惹他,只同另外几人谈论自己这一年的见闻。
须臾之后,武后见李治疲惫地搓了搓额角,也便停了宴,扶着他入了后殿。李令月同几位兄嫂客道几句,也随之告辞。
回去的路上,她的眉头是蹙着的。她记得上辈子婉儿不止接了她回宫,还参加了这个宴会,可如今她回到宫后还未见到婉儿一眼。这是怎么回事?心知武后多疑,她在宴会上竭力压制自己的遗憾失望,直到这时才将自己的不悦浮现在脸上。
“你们先回去,我去花园散散心。”说着她便掉转马头,扬鞭走了。
依着前世的记忆,李令月行到了上官婉儿的闺房。室内灯火通明,想来对方还未睡,李令月舒了口气,轻手轻脚的下了马。抬手示意宫内的奴婢勿言,她蹑手蹑脚地行了进去。
红窗格下,李令月寻到了婉儿的身影。上官婉儿正跪坐在矮几前,持笔写着什么,看那身形这一年似是过得很好。李令月满意地笑笑,她悄向前去,从后一把将对方揽住,依在婉儿的肩上,轻轻摩挲着,“让我看看,我们美丽的上官夫子在写什么。”
“啊!”上官婉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骇得一怔,她急忙挣脱而出,直起身对着李令月施礼道:“公主。”
“公主?”李令月听惯了她叫自己阿月,此时听到公主两字竟是禁不住落寞,抬眼向矮几上的笔墨望去,她赫然见到那句令人惆怅的诗句,“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2婉儿……”你是在想我么?
上官婉儿也渐渐恢复了常态,她端庄地站着,道:“公主,时辰不早了,您该回去歇息了。”
言语疏离,同之前的亲近有极大的差别。李令月笃定这事必有蹊跷,她看了婉儿一眼,转过身就走进了内室,低身向榻上一坐,她扬着下巴便笑道:“嗯,时辰确实不早了。我今儿个就在这歇了。”
“公主……”上官婉儿面露愕然,她发觉这位公主殿下还是如先前一样的霸道。而且——她见李令月招了招手,“过来,帮我更衣。”还有些变本加厉。她抿着嘴,静静望着公主殿下,没有开口。
李令月知她不满,便促狭道:“这宫里唤我公主的人甚多,唤我阿月的却鲜少。你若是唤我公主,便过来帮我更衣。”
上官婉儿当然知晓李令月的意思,她也想像之前那样唤李令月阿月,可眼下地点不同,且武后叮嘱过她,说她毕竟是李治的才人,即便只是个挂名的,也不应太过亲昵,要注意分寸。武后都已开口,她又怎能不遵从。只好为难地望向李令月,道:“公主……”
话未说完,就被李令月怒声打断:“更衣!”
她这气鼓鼓的模样,在上官婉儿看来倒像是得不到糖果的孩童在同大人撒娇,实属有些可人。上官婉儿无奈地笑了笑,“这是我的屋子,哪有你的中衣。”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走近了些。低眉瞥到那人的海棠色的裙衫上蹭了一些土灰,她忽然低下|身,轻轻拍了拍,“瞧你,顶好的裙子,才穿了一会儿便脏了。”
李令月扬起了唇角,用食指拖住婉儿的下颚,揶揄地笑,“婉儿怎知我只穿了一会儿?我记得我今晨可未见着婉儿。”
上官婉儿面色一怔,她早上趁着帮武后处理事务的间隙,悄悄看了李令月一眼,这本是属于她的小秘密,此时竟不小心说漏了嘴,不由羞赧起来,“这样繁华的裙子不利于骑行,你又怎会穿它回来。”
“此言在理。”上官婉儿的神情自然瞒不住李令月,李令月眼下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她伸手握住婉儿的柔荑,一用力便将她拽向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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