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点了下头,“手上的伤记得换药,别吃生冷辛辣的东西。”
“行!”
谢景看着王悦往马车上走,一直到王悦上了马车,他才扭头看向王有容。
王有容依旧是缟素模样,君子风度不减当年。他拱手一行礼,“谢大公子,我家世子一事真是多亏你了,丞相让我多谢大公子,说是以后大公子有什么忙,王家能帮上的,谢大公子尽管开口,王家能办到的,老丞相能办到的,必当倾尽全力。”
谢景自然听得出王有容话中将他与王悦划清界限的意思,他看了会儿王有容,一直到王有容都有些警惕起来,他才平静开口道:“他右手伤了,没人看着他,他嫌麻烦不会按时换药,你提醒他两句。”
“手受伤了?”王有容诧异地回头看了眼利索地翻身上马车的王悦,那副行云流水的样子,他压根看不出来王悦的手受伤了。王有容明显顿了下,回头看向谢景,温和地笑道:“这一趟真是要多谢大公子了。”
谢景没说话。
王有容不卑不亢地行礼告辞。自始至终,他也没往谢景那儿走一步,那样子分明是忌惮。
缓缓行驰的马车上。
王悦心中惦念着曹淑,和他挤着坐在一起的王有容不停地嘘寒问暖,他左耳进右耳出,时不时点下头,“嗯”两声。
王有容瞧出王悦没把上回的事放心上,心中颇为庆幸,他更加殷勤地巴结起王悦来,就怕他一个不高兴与他算旧账。
王悦开始还搭理两句,后来发现王有容反反复复都是这两句,便没有听。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缓缓驰入了乌衣巷,朝着王家大门而去,马车拉了下缰绳,渐渐的,马车停了下来。
“谢豫章过世了。”
“嗯。”王悦随意地应了声,翻身下了马车,刚往前走两步,他一个激灵,他猛地回头看向王有容,“你刚说什么?”
王有容脸上似乎有些为难,许久才低声道:“谢豫章过世了。”
王悦顿时愣住了,“谢尚的父亲?”
“对,谢鲲过世了。”
王悦一下子竟是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才敢开口问,“他怎么死的?”
“听说是旧疾,抑郁而终,不过……”竺法深望了眼王悦,深深叹了口气,“丞相让我奉劝世子,若是能离谢家人远些,便离谢家人远些吧。”
王悦扶着车轩的手,忽然便狠狠一抖。他猛地拽住了王有容,“你说清楚!谢豫章他怎么死的?”
谢豫章,那是谢鲲,谢尚的父亲,谢景的伯父啊!前两日还好好的,怎么忽然死了?
王有容被王悦拽一踉跄,开口道:“世子你别急,谢豫章之死与王家没关系,他确实是病逝,”他语气忽然便有些无奈,“不过这话我们说出去,那也得有人信才成,现如今建康城都传,谢豫章是王家人逼死的。所以丞相才教你同谢家人远些,谢陈郡虽同谢豫章没什么往来,但毕竟谢豫章是他亲伯父。”
王悦忽然顿住了。
回到王家后,王悦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武昌一行详细地与王导交代了,他按下了自己的伤未提,期间得知了两件事,头一件是司马冲还留在武昌城中没能出来,第二件是郗璿到了建康。
王导本想提一句王应之事,后又觉得无甚重要,又想起王悦与王应那些旧怨,便没有提王应。这些事算是过去了,王导还是那句话,人回来便好。
回来后的第一顿饭,王悦吃的魂不守舍。
王导在席间看了几眼用左手拿筷子的王悦,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他忽然开口道:“我刚在书房用你说郗璿前两日到建康了,我见过她,她说你同她在荆州见着了。”
“嗯?”王悦抬头看向王导,“什么?”
“你们俩的婚事,我同郗老将军商量过了,早晚都要办,不用拘泥于礼数,趁早办吧,不用等三个月后了。”王导看了眼曹淑,“你母亲也是这么个意思。”
王悦一开始走神了,真没听着王导说了什么,他扭头看向曹淑,见曹淑点了下头。
“这事你父亲说的在理,长豫你要听他的。”曹淑端起小汤碗给王悦盛了碗汤,“怎么磕着手了呢?这平日吃饭写字多不方便,我瞧啊,是该有个人跟在你后头照顾你,帮我好好管教你。”
王悦接过了曹淑递过来的汤碗,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抬头看向王导,“父亲,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想说便说啊!”曹淑闻声笑了下,回头看着王导,“瞧瞧,这出去一趟还客气起来了?”
王导笑了下,抬眸望着王悦,眼中却没多少笑意。
“我不会娶郗璿。”王悦放下了筷子。
曹淑手中的筷子忽然一顿,她诧异地问道:“为何?”
王导神色如常,他安抚般轻轻拍了下曹淑的手,开口道:“这些事吃完饭再说,小君,先吃饭吧。”
曹淑诧异地看了眼王导,“怎么回事?”
“我吃完饭同他仔细谈谈,没事。”王导望了眼曹淑,顺手给王悦夹了块东西,“吃吧,你母亲炖了一早上的鹿肉。”
王悦看了眼一头雾水的曹淑,怕生事,他闭了嘴没再多说。
一顿家常饭吃到最后,愣是一个人都不说话了。曹淑瞧着这对古怪的父子,一时也有些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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