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尚没认出来那船上是周家人,他推了把略有失神地王悦,寒着脸道:“你干什么呢?”
王悦随意地笑了下,“瞧我老相好呢!”
谢尚的脸顿时一黑,连不知羞耻都懒得骂了,“那你拉我来做什么?”
王悦道:“让你陪我喝酒啊!要不要我再给你招两个唱小曲的进来?”
“滚!”
王悦忽然大声地笑起来,他招手喊人,“上酒!”
话音刚落,一坛坛的酒果真被送进了屋子里头,谢尚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涨红了脸骂“无耻!”
王悦欣然接受,扬手倒酒。
多年之后,镇西大将军加都督四州军事谢尚被人盛誉为东南第一儒将,“谢镇西”三个字名震天下。
谢镇西坐镇豫州十二年,治军严苛,为人洒脱,平时爱逛窑子,爱喝酒,爱听曲,牛渚月下横吹笛,北窗之下弹琵琶,潇洒fēng_liú的样子不知倾倒了豫州多少男女。他也常在豫州街头撞见形形□□的膏粱子弟,一瞧见那些穿着鲜红朱衣的世家子便会下意识顿住脚步,盯着那些少年的背影微微失神,每当这时,他便想起许多年前那个清风习习的清晨,有个年轻世家子招手大喊一声,“上酒!”
而那时琅玡王家世子的名字早已经隐没在厚重尘埃中多年,再无人提起也再无人记得了。
当谢尚自己也终于开始笑着喝酒时,他方才明白,男人要笑着喝完一整场酒,是多么不容易。
......傍晚,王悦送喝懵了的谢尚回谢家,回来的路上,他撞见了自己许久不见的二弟。
王恬分明也认出了王悦,隔着大半条街,他看了王悦两眼,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走了。
王悦没有出口喊住他,王恬瞧不上他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没必要去找不自在。王恬与他不是一母所生,王悦与他并不亲近,王恬的母亲是王导唯一的妾侍,姓雷,府里人喊她雷夫人,王导纳妾这事一直是曹淑的痛处,王悦也不清楚其中具体的缘由,只知道雷夫人似乎于曹淑有恩。
昏昏沉沉的王悦看着自家二弟的背影,若有所思,这都快晚上了,王敬豫这是要上哪儿去?
逛窑子去?不太可能。
王悦忽然便想起件事,这些日子王恬似乎总和一些奇怪的人来往,他仔细回忆了一遍,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忽然便想起那无端消失的刺客。
回到王家,他把王有容喊了过来,“去查查,二公子最近在干什么。”
王有容偶尔不靠谱,但查东西确实是一绝,当天夜里便把东西给王悦送来了。
王悦摊开仔细看了看,忽然就懂了。和那刺客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他这二弟干的确实不是什么能摆上台面的事。
“世子,二公子看样子不日便要动手了。”
王悦将那东西轻轻扔在了案上,“他办事不过脑子。”
“那我们是?”
王悦忽然笑了下,“不过难得这事深得我意啊。”他思索了片刻,望向王有容,“派人跟着他,帮他扫个尾,别留下把柄。”
王有容相当痛快地应了下来,他看了会儿王悦,忽然又道:“若是二公子下不去狠手,用不用……”
“你说呢?”王悦没再说话,一双眼静静望着王有容。
王有容懂了。
三日后,昔日辉煌而今破败的周家大门口挂了只带血的□□袋,围观的百姓拥了一层又一层,午时,终于有人壮着胆子走上前将那麻袋解下来,从里头倒出了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王家小将军王应。
所有人均倒吸一口凉气。
消息传开,大快人心。
王悦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院子里整理记录各地收成的名单,一阵诧异过后,他对自家这位堂弟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并且下令一定要严惩下黑手之人,查,必须查!决不姑息!
那报信的人走后,王悦看着院墙那头鬼鬼祟祟探听消息的下人,抬手缓缓喝了口茶,再抬头,那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没了影。
王悦看了眼王有容,后者低下头去。
王悦看着他,问道:“说来听听,把人挂在周家大门口这主意谁想出来的?”他顿了下,“有才。”王应前两日刚杀了周顗,这时候把人拖到周家大门口,这是摆明了要王应的命。
王有容低着头笑了笑,“我远远听着二公子说了一句,说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王悦顿了顿,“有才。”
王悦确实有些没想到,王恬真敢这么绝,王应据说是废了只手,怎么废的?被人拿石头一节节砸碎了骨头,这和当初戴渊的死法很是接近,王恬就差把报应两个字贴王应脑门上了。
王悦记得他那二弟打小就爱路见不平吼两声,平日里喜欢结交武人,动不动便要和人义结金兰肝胆相照,他整王应可以说是性格使然,说得再简单点就是一句话:看不下去了。
王应之前打着琅玡王家的名号在建康城横行无忌,王恬便已经瞧这人相当不顺眼,王应虐杀周顗与戴渊的那一刻,他那二弟估计便下定了决心要替天行道。这事无关他是不是琅玡王家人,道即是道,王悦至今还记得当年太学的夫子给王恬的评语是:好武傲诞。
他替枉死的周顗与戴渊打抱不平,王悦一点都不觉得诧异,至于自己顺手帮一把,这也是人之常情。
王应此人,废他只手,真算轻的了。
说实话这真的得算一件好事,王悦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竟可以败露得如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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