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哭法,打关唯上初中之后他们就再没见过。不过都知道这一哭,那就应该是没事儿了,他要憋着不哭,心里不定谋着什么,那才麻烦呢。
黄晋满心感慨,又把关唯抱在怀里,象哄朱保平一样拍着他的背,心疼自己这件新毛衫——这一晚上又是鼻涕又是泪,哎!
第21章 我爱你们
“天际一片云,生不了根,但我偏要与它接近……”电视里忽然传出的粤语男声,提醒他们《绝代双骄》又演完一集了,关唯情绪仍是低沉。
黄晋摸着他的双手冰凉,拿毛毯把人裹住,一口一口灌他喝热水,一边听他断断续续讲何景阳对他怎么好,赵炳才对他怎么好,李杰对他怎么好,别的舍友对他怎么好——这种种好之间,难道真有一个区别吗?为什么偏偏是他而不是别人?还有那个梦,梦里,一棵棵白杨树的眼睛从背后看着自己,看得他心生寒意。
如果没有他,自己是不是会喜欢上另一个男的,就象朱保平的画室同学那样儿——只是这个设想把关唯自己都吓得清醒了。
而他所提出的这些疑问,远远超出了高二学生黄晋的知识储备,没有办法解答。
气氛慢慢缓和起来,朱保平甚至听到半中间还插了一句:“哎,你这个梦很有感觉,我得画一个~~~”
打从黄晋有记忆开始,关唯就跟着他和刘泉玩儿。虽然年纪一般大年级一般高,但黄晋心里关唯就是一个小弟弟。一是关唯长得过于粉嫩,二是黄晋从小就老气横秋。用关妈的话讲,比别人家孩子多怀了五年。
从怎么弹玻璃球怎么滚铁环,到怎么包书皮怎么打小蜜蜂,再到带着他偷看录像带,刘泉甚至还带着他打过架——难道就是因为没有及时教他怎么找女朋友,他就找个男的回来?而且如果不是无意中聊到,他还不一定肯说,这要藏着掖着,得是多大的事啊!
惊吓过后,黄晋大有一种“儿大不由娘”的惆怅,同时又有及时发现的庆幸。
“你做得没错,是该让我们知道。”黄晋叹一口气,轻轻地说。
心里却默默想着,万一,万一关唯陷进去,就是断不了,忘不了呢?或者断了忘了这个,又换了另一个呢?我们知道了没关系,别人呢?
没人顾得上花无缺和小鱼儿与这江湖之间的爱恨情仇,也没人起身去换带,录像机寂寞地循环播着固定的那几集,刘泉和朱保平也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扯:
“你说,人为什么会喜欢另一个人?”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张艺丹?我还想知道我爸为啥喜欢一台相机胜过喜欢他老婆。”
“这我知道,从你妈这儿看到的风景不如从相机里看到的丰富多彩。而且我也没多喜欢她,要是选择和谁一起玩儿,我肯定选你们。”刘泉边说边看一眼黄晋,生怕继“小唯喜欢男人而且还是别的男人”之后,“刘泉要和张艺丹玩儿”也能刺激到他。
“你意思是说那个何景阳比咱们给小唯的都多?你看,我就说他妈不该把他下放,不定受的什么制,人家对他好一点儿,就沦陷了。”
关唯自嘲地一笑,是吗?不是吧。他没觉得自己受制吃苦,但他似乎的确是沦陷了。
“你见过是吧?他有我帅没?为啥我跟关唯这么多年感情,他倒先喜欢上他了?”刘泉不服。
“没可比性。好比你就算喜欢女生,也不可能随便给你一个就动心啊。”
“那……你说,小唯有没可能是喜欢比较阳刚点儿的女的?可惜一直没遇上,所以就找个男的寄托一下?”
“你这意思,给你个象张艺丹的男的,你也能接受?”
“你怎么老挤兑我啊?就你懂是吧!”刘泉恼了。
“行了不挤兑你,我也不懂。要不改天借带子回来学习学习。”
“精虫上脑了吧你?俩男的能干啥谁不知道啊?没胸没屁股的学习个屁?”
“你才懂个屁。我爸刚还让我去买那东西呢!就我们画室那俩,听住宿舍的人说……”朱保平凑到刘泉耳朵边上低低地说,一边偷瞄关唯一眼。这人枕着黄晋的腿,躺在沙发上闭着眼,也不知道是醒着是睡了。
刘泉听着听着,一口汽水喷了满桌,狂咳不停,还要挣扎着追问“真的啊?你问问清楚,要是俩男的在一起都那样儿,小唯可绝对不能……”
黄晋反应过来他俩在说什么,虽然不明就里,但看刘泉模样也不是什么好话,瞪了一眼,警示他们闭嘴。
年夜饭刚吃过,就有人来叫何景阳一起去炸“旺火”。
束水镇的风俗,临街的院子,年前就在各家院门外面用最好的精煤块垒起一座宝塔形状的煤堆,塔肚子里塞着柴禾,年三十儿晚上点起来,整个镇子随处可见红彤彤的喜气。
这帮半大小子连春晚都不看,一吃过饭就满镇晃悠着,兜里揣盒火柴,一只手拿根烟一只手拿一挂炮仗,路过谁家炸谁家。遇到还没点着的火堆,还要体贴地替人家点着了,好等呆会儿返回来燃得旺了再炸。
好好的宝塔一炸就歪,但没人和他们较真儿,大过年图个热闹喜庆,再说这一帮子年轻人说笑吵闹着,也显着人气儿旺,如果有的人家的旺火堆直到年初一早上还没被人炸歪,那可就有点儿尴尬了。
所以有人甚至守在门口,等他们过来了还要散点儿糖果点心。
关唯在朱保平家哭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何景阳一边吸溜冻得红通通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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