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翟摸了摸脖颈子,嘿嘿一笑:“还是多亏皇上和将军厚爱。”
“这句话说得好,”百里霂突然道,还拍了两下巴掌,“这官话往后要多学着些,今后可要用得多了。”
尹翟一怔,随即才明白百里霂在故意挤兑,只得无奈地笑了笑。
正说着话,廊上又晃出个人影来,来人穿着一身宽袍,面容秀气,正是苏漓。他走过来向两人点了点头,随后便靠在栏杆上十分不雅地磕起了鞋沿上的冰碴。
尹翟对这个行事不拘一格的参将向来有些忌惮,轻轻拱了拱手。
苏漓也站稳了回了一礼,随后道:“方才建墨犒赏的饷银已经运到了灵州,还有好些车的绸缎和美酒,我来请示将军一声,要分发下去么?”
百里霂闻言,笑了笑:“你照着单子发了便是,不过可别像上次那样,把我的那份也分了,也不知会我一声。”
尹翟显然不知道这事,诧异地看着二人。
苏漓摸了摸鼻子,毫无歉意地说道:“这次所赏将军之物是单独的一辆大车,我随意看了看,每件都珍贵得很,恐怕把卑职卖了也赔不起,所以小心地命他们送到库里去了。”
“哦?”百里霂失笑,“是些什么东西?”
“比方说,”苏漓在袖子里摸索了一番,拿出块成色温润的深紫色玉璜,“这个东西。”
百里霂一挑眉毛:“你是说,这是皇上给本将的御赐之物?”
“嗯……”苏漓抬起脸,忽然狡黠一笑,“大将军向来慷慨,想必也不会吝啬赏卑职一枚小小的玉璜吧?”
两人忽然同时大笑,连屋檐上的薄雪都应声抖落了下来。
这是灵州几年来最闲散安乐的一个新年,没有了战火和突袭,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过了除夕,到了正月里。
这日,将军府正厅里正拢了十几名校尉等候传达班师回朝的日期,忽然厅外传来尹翟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喜悦兴奋:“大将军,你看谁来了。”
众人忙让开一条路,百里霂坐在正中倚着扶手,神情有些慵懒,等他看清尹翟拉着的人之后,眼睛一亮,然后腾地站了起来,大踏步向他们走去:“李廷!”
很多新校尉并不认识这个缺失右臂的中年人,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李廷两年前在沙场上重伤截断手臂后就卸甲还乡,如今已是一身布衣,两边眼角刻了几道皱纹,神色却是坦然的,望着百里霂笑了声:“大将军别来无恙。”
百里霂似乎感慨良多:“没想到,我们在灵州还有相见之日。”
“将军这一战举国惊动,连我们那的穷乡僻壤也知道了,我趁着农时不忙,来看看将军。”他说到这,躬下身像当年一样对百里霂行了个军礼,然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曲将军呢?”
百里霂顿了顿,笑道:“他趁着年末回蓟州去了,”他扶着李廷的左手臂将他拉到上座,硬按着坐下之后,又问,“如今在家里,日子还清闲么?”
“呵,”李廷笑了笑,“现在还行,到了春耕就要忙了,将军别看我这样,犁田耕地做得也不比常人吃力。”
百里霂沉默了片刻,抿唇拍了拍他的肩:“你要不要搬到建墨去,大家也好照应些。”
“拖家带口的,”李廷摇头,“在老家就很好。”
众人感叹了一番,又不免说起当年并肩征战沙场的往事,正在谈笑的时候,外间风尘仆仆地进来一名士卒,向着百里霂行了个军礼。
百里霂见他眼生得很,一时想不起来,望了望一旁的尹翟,尹翟忙道:“这是一营的谭言,和曲将军一样籍贯蓟州。”
“哦?”百里霂挑起眉毛,“你有什么事吗?”
士卒大约是刚过完年,还一身喜气,没了平日的拘束,对着百里霂笑嘻嘻地说道:“曲将军让我带个口信回灵州。”
“什么口信?”刚刚大笑过的百里霂,嘴角的笑纹还没退去,温和地看着这名士卒,示意他说下去。
“曲将军说,可能要再告一个月的假,嘿嘿,他初八成的亲,新婚燕尔的……”士卒抓了抓脖子,笑着抬起头,蓦然就看见上座的大将军脸色僵硬得怕人。
其他人却浑然不知地炸开锅来。
“哟,这小子竟然抢在我们先头成亲了。”
“说起来曲将军今年二十有八了,也不早了。”
“大过年的也算是双喜临门,啧啧,不知娶的新娘子漂不漂亮,不然可真可惜了他的人才。”
“哎,谭兄弟,你见过他家新媳妇了么?”
士卒被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忙笑了笑:“没见过,不过听说新媳妇的娘可是那一带有名的美人。”
“啧啧……”一帮尚未娶亲的男人又纷纷感叹了起来。只有寡言的李廷听了消息后,面上露出复杂的神色,看向了将军的侧脸。
沉默已久的上座忽然传来一声低笑,百里霂眯起眼睛,轻轻笑道:“既然是新婚,就带信告诉他,不必急着赶回来,再待些时日无妨。”
“是。”
士卒退去之后,四周依然是众人高声谈论的声响,而百里霂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似的,慢慢站起身,向后廊走去。
傍晚,苏漓走进大将军的卧房时,几乎以为是掉入了酒窖,地上横七竖八滚了一地的酒坛子,满屋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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