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然今天要做第二次碎石手术,进了手术室,医生再一次提醒他,稍微剧烈一点儿的呼吸都会导致脉冲打不到石头上,因此他要做的就是忍耐着疼痛,尽量地忍耐。在那个持续不断的忍耐过程中,一颗颗豆大的汗水沁出了表皮,他没吃止痛药,完全凭借另一种疼痛取代了ròu_tǐ的刺激。当时心里只有一件事,被背叛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他如何从耻辱中走出来?他告诉自己,那一次心痛就让它飞灰湮灭,男性的自尊受到的伤害大于其他一切,他要报复!可当付纯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时,他听见医生的警告声:“别动!”好像动一下就表示他也怕,疼痛的力量使他也退缩,一切之前的忍耐都失败了似的。
手术后会出现尿血的现象,他妈心疼得直掉泪,阮悠游只在头两天消失了,后来便隔一天来一次,总是算得恰恰好,他妈前脚走,阮悠游后脚来。一天江浩然到楼下的小卖部买打火机,打火机坏了,刚要上楼时,他发现阮悠游就在院子里转悠着,背靠着一棵大榕树,默默地抽着烟。
阮悠游的样子看起来又不像是那个在江浩然的床边趴着睡着的少年了。他孤独,郁结,往深了说,像是个有话没处倒的成年人,只能以抽烟来缓解缓解生活的苦,不时地抬起头望着天空,一架飞机开过了,红光在深邃的夜空中如一星半点烧着的花火,纵织的电线杆是黑色的,众多深沉的色彩分别呈现出或冰冷或火热的感觉,使画面感美得不像是真的,却也美得过分。
江浩然诚心想吓他一跳:“你在这儿傻站着干嘛?”
“靠,你怎么下楼了?”果然阮悠游夹香烟的手指一抖,差点把烟灰落在了自己的羊绒大衣上,江浩然看着他,嘴唇抿紧了,略带一丝上司对下属的口吻:“我不能下楼?”
“没有。”阮悠游连忙笑了起来,表情一扫方才独处时的愁闷:“是不是今天我还没上去,你就自己下来等我了。”
“我下来买打火机。”江浩然为了表示自己没说谎,打火机就一直握在手心里,阮悠游任凭他打击,又是笑了笑,没再主动开口。
两人相对无言地站了一会儿,江浩然看了看门口,他妈今天也还没来:“你什么时候回usa。”
“不回了。”阮悠游吐了一口烟圈,摇着头说。
“为了我?别说你是为了我。你问过我的意见没有?”
“……”阮悠游习惯性地耸耸肩:“我已经和我妈妈说过了,她也同意了,答应帮我办好重新回来读高中的手续,然后就再也不管我了。”
“什么叫再也不管你?”江浩然没怎么当回事:“不给你钱了?让你自生自灭?”
“嗯。”
“哦。”
“你如果想劝我放弃,大可不必。因为早在我回来的那一天我就预想过她的反应,甚至她今天说的话我都猜到了。”
“回去吧。”夜色中,树枝瘦棱棱的,蝙蝠开始在空中盘旋,江浩然叹了口气,眉头深锁地凝视着阮悠游,视线竟有些心疼和无奈:“回去好吗?你这样,你让我怎么办?你知道吗?你每出现一次,都是在给我出难题。我不想伤害你,可是你想要我爱你?很抱歉,我不爱你。”
“我知道。”阮悠游很快地回答他,又像是被自己给噎住了,安静了几秒钟,很突然地崩溃了:“可我已经回来了啊!我以为你会喜欢我,会和我在一起!你知道吗是你给我造成了错觉!你难道就想一句话摆脱我?!”
说罢,他背过身,不让江浩然看到自己失控的模样。
“我承认之前对你的方式有问题,可事已至此,咱们都还年轻,”江浩然突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不善于言辞,从善如流,指点江山的过去简直像是一万年前的过去:“你以后前途远大,在美国什么帅哥找不着?你干嘛非死缠着我不放?”
阮悠游的后背都抖了一下,香烟落了地,手指神经质地颤抖着,注视着那棵饱经沧桑,结满了形状如肿瘤的丑陋的芥子的树干,他摇了摇头:“我不会回美国。美国太远了。小时候我爸爸和妈妈感情本来很好,就因为他跑去了美国,爱上了他的一个学生,我妈连想去找他挽回都很难。”
“如果我一直呆在美国,那我和你会怎么样?你也许无所谓,可是我在乎。”
江浩然认为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你留在这儿我们也不能怎么样。”
阮悠游问,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抱歉。你接着说吧。”
“刚到美国的时候,我租的房子出了问题,我爸接到我,让我上他家住去,还有他后来生的好几个小孩,还有那个女人,我继母。说实话,他们那么一大家子人,我当时也觉得很不方便。可我爸爸很坚持,再加上我继母看起来也很温柔很民主,对我又嘘寒问暖,我去了没多久就开始生病,也是我继母照顾的,老实说我觉得很温暖,当时还偷偷哭了好几次,觉得这个女人不如我想象中坏,相反比起我妈,她真的更像个女人。”
“继母看出我喜欢同性,她告诉我她不反对,很支持,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相信了她那些理解和安慰的话,而且我和她特别有话题,聊什么都能聊到一块去……”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听见她和我爸说,说我已经长大了,从外表上看已经发育得比较完全,而她是个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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