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戮欺想要直接取了袭罗的命也是可以的。
然而戮欺显然不想让事情变得这么简单。他对于沈清秋并无好感,袭罗却对他喜爱非常,因此在那之前,他要让袭罗看清事实。戮欺眼中的事实就是:沈清秋不过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纨绔子弟,对袭罗多是虚情假意,那些矢志不渝的情话皆是信口雌黄。
“你又何必忍得这么辛苦?”戮欺在沈清秋耳边低声道,“是袭罗激你来此,他也未必全是为了你好。”
这句话带着蛊惑的意味,戮欺擅长玩弄人心,都是因为他有着一种能够乱人心智的法子。
——「这人对你不怀好意,把你骗来此处要让你困死在这儿。眼下他受了伤,正是取他性命的时候。」
此话一出,就见到沈清秋原本清明的眸子黯了下来,他便不再抵抗,放开身体,持着刀子向袭罗划去。
沈清秋这一次的动作在袭罗意料之外,只得堪堪地避过了。他不能伤了沈清秋,只能在主室内躲躲藏藏,同他打起了地形战。
沈清秋这会儿对于体内的蚕蛊完全持以放任自流的态度,先前那种锐利的疼痛也不见了,反而感受到有什么轻柔的东西在身体里成长,一丝一丝地包裹着身体,由内而外地觉得放松。
原本,按照他的体力同袭罗僵持了一会儿便会感到疲累,而此刻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疲惫,不但如此,身体里还有股轻盈之感。
袭罗在主室里东躲西藏,无论如何都不愿与对方正面交战。他一面顾着沈清秋,一面还要注意戮欺的动作。
这戮欺从刚才就在制高点看着好戏,那副作壁上观的样子看清来并不准备插手似的。饶是如此,袭罗也不敢大意。他现在处于完全
被动的状态,已是强弩之末,如果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能逆转局势,那么就当真毫无胜算了。
两人僵持不下,双方都未露颓势,反倒是袭罗在不断地闪躲之中摸清了沈清秋的路数,亦熟悉起周围的环境来,变得愈发游刃有余。戮欺这会儿已经不愿再旁观,便寻了个机会,将袭罗藏身之处的屏障打破。袭罗一时也未料到戮欺会在此时出手,而此刻,沈清秋已然到了自己眼前。
冰冷的匕首钉上了袭罗的咽喉——这把匕首就像先前那样,穿过了咽喉,把袭罗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颈项之处是袭罗的要害之处,现在他咽喉被贯穿,整个人都丧失了反抗的能力,任人鱼肉。
就在沈清秋准备割下对方的头颅之时,他腿上却传来了拉扯的外力。沈清秋停了下来——或者说是戮欺示意蚕蛊停了下来。
先前被人遗忘在一边的罗简扯着沈清秋的裤脚,用无力的声音说道:“沈大哥……你不能杀他……”
罗简被喂过药,此刻药效未退,浑身绵软无力,这拉扯的动作已经让他使了全力。
“你的命都是他的,你有什么资格去杀他?”
沈清秋听到这话,脑中似乎有了清明之象,属于自己的意识一点点地回归,他嗖地放开了手中的匕首,慌张地站起身来。
“我这是在做什么……”
被那把匕首钉住咽喉的袭罗倒在地上,袭罗身上本就有不少伤口,这些伤口这会儿都在流血,想来是先前在躲藏之中崩裂开的。鲜血染上了残破的衣服,袭罗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凄惨无比,看起来像是已经断了气。
戮欺见他此刻又恢复清明,也不急躁,只道:“你的命是袭罗救的,这的确不错……”
“可你现在是想活还是想死,都在你手下。你是想牺牲自己换袭罗一命,还是杀了他留自己一命?”
他说话的时候走到了沈清秋身边,把手里的长枪给了他。
“你若不想割下他的头,剜了他的心也是一样。他命门被刺穿,心口的伤永远都好不了,就算是他,变成这样被剜了心……一样是活不成的。”戮欺看着袭罗,像是看着一件毫无生气的死物,他本就把袭罗当成道具看待,袭罗是他目前为止最为成功的作品,唯一强差人意的是,本该没有心智任他摆布的蛊人竟也能通起人性,以至于现在完完全全同他对着干了,“是生是死
,全由你来选。”
沈清秋回想起多年前的事情——他初见袭罗,其实是在那日晕倒在林子的时候。他那时看见的只是袭罗模模糊糊的轮廓,还有袭罗旁边,他养得的蓝色蝶蛊。再后来,袭罗照料他多日,他见着那张绝色的脸是越瞧越喜欢,最后连魂都被勾走了。
他在蛊苗的那会儿起先都是浑浑噩噩地度日,尤其是那天在生苗客栈的事,之后回想起来都是说不出的荒唐。
沈清秋就这么回忆着,时间又跳到了他们在江陵渡船上见面的时候。那时候的袭罗又和先前不一样了,在外漂泊了五年,看上去竟然更加叫人着迷。沈清秋一直觉得,袭罗是烛火,自己就是被烛火所吸引的蛾子,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
可他如果现在杀了袭罗,这情况就真好反转了过来。
袭罗才是那只扑火的飞蛾,明知道沈清秋会要了他的命,还是义无反顾追着烛光。
那一刻沈清秋的心里天人交战,他在极短的时间里想了极多的事情,不仅仅是袭罗,还是沈家的人,他的父亲母亲姨娘,还有大姐二姐三哥四哥,最后想到了成乐和婉儿,还有他们尚未出世的孩子。
身体上的痛苦折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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