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可误会人家了,他嗓子不好,暂时哑着不能开口罢了。”
徐氏连忙向荀彧道歉道:“那是妾的不是了,公子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
曹操假装不悦道:“你叫他公子,怎么一开始唤我就是大侠?现在干脆你啊你啊的叫,我可也是读过书做过官的。”
徐氏道:“妾虽是妇道人家,可不傻,什么表亲,你们分明不是一路人。”
荀彧原本低头自顾自细嚼慢咽仿佛毫不关心那两个人的打情骂俏,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地望向曹操,继而又望向徐氏。
曹操不再嬉皮笑脸,挑眉示意徐氏继续说下去。
徐氏神色自若,淡淡道:“一群天鹅里找另一只天鹅不好找,可这只天鹅落到了鸭堆里,还不是一眼就能找出来了?”
曹操哈哈大笑,问道:“他是天鹅,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徐氏低眉顺眼地转向曹操,恭声道:“那位是君子,您自然是英雄了。”
这话虽是阿谀之词,不过从徐氏口中说出来又多了一份真情实意。连曹操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聪明,有胆识,只可惜命不太好入了娼门。徐氏与她弟弟徐他早年丧父丧母,族中亲戚欺负他们姐弟年纪小,侵占了他们父母的田地家产。徐氏为了养活自己和她弟弟,做了“迎来送往”的生意。
曹操突然歪头打量了荀彧一番,荀彧被他盯得一阵紧张,浑身不自在起来。曹操伸手搭在荀彧的肩膀上,别有用心地问徐氏:“那你喜欢君子呢,还是喜欢英雄?”
一句问话听得荀彧蹙眉不悦,他放下空空的碗搁好筷子,用力拂掉曹操乱勾搭的手。曹操故意闻闻手,在荀彧耳边低声道:“香的。”荀彧的耳根霎时跟染了胭脂似的红,往一边挪了挪身体,对曹操避之不及。
徐氏见这两个人都放下了碗筷,一锅鸡煲只剩了骨头,胡饼咸菜也没浪费,于是一边动手收拾一边回答道:“当然是更爱英雄了。这君子是天边的云彩庙里的菩萨,容万物却未必分得到妾头上;这英雄嘛,是降在庄稼上的雨,只要他肯,你总能求到你想要的。”
徐氏话里有话,曹操紧追不舍地问:“那你想求什么?”
徐氏端起锅碗,平静地打开木门,道:“妾那弟弟年纪不小了,过了年满十五,继续跟着妾这种干的营生又不好的妇道人家过,一辈子没出息!想指望大侠您把他带走,赏口饭让他为您做牛做马也成。”
“那你日后岂不是一个人了?若受了委屈,身边都没个帮衬你的人。”
听到曹操这话徐氏心头的石头落了地,这事算是成了一半,另一半就看她弟弟徐他的意思了。不过这不是问题,她是阿姐,自然有办法让这一根筋的弟弟同意。她回头朝曹操一笑,“这世上哪个人不受点委屈,日子总要自己过,妾身迟早要从良嫁人,谁都管不了谁一辈子。”
荀彧的眸子微微发亮,似有欣赏之意,原本对徐氏藏着的作为名门贵族特有的、含蓄又不失礼的、隐秘的排斥渐渐消退。即使是公卿家悉心培养的女公子,也未必有这般见识。是自己先入为主了,想到这里,他有些惭愧。
曹操等徐氏离开后,叹了一句:“小瞧了这女人,她倒门儿清。”
然后来到荀彧身边扶他回草垫子上,“风寒最怕反复,趁现在有吃有住的,你赶紧多休息养好病。”荀彧有些担心,万一因为自己的病拖慢了行程,被追兵找到怎么办?曹操替他盖上被子,笑着安慰,“你要一直病着,我们才是走不了呢。病好了,能跑能跳的,想逃什么办法没有啊。”
荀彧想想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拿被子遮了一半脸。可他最近昏昏沉沉的睡太多了,好不容易烧退了清醒过来,一时半会又睡不着了。闭了一会眼,他忍不住偷偷睁开一条缝,想看看曹操在干什么。
曹操正一丝不苟地擦拭他随身带的一把长剑以及一把匕首,神情严肃,与方才和徐氏嬉嬉笑笑的样子判若两人。徐氏赞他是英雄,荀彧之前不以为然,现在仔细想想,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凭董卓那残暴脾气清醒过来知道自己从宫逃出来,肯定暴跳如雷。曹操接下了送他回颍川的委托,等于是摆明了和董卓对着干了。虽说是因为有重金酬谢,可毕竟是赌上性命之事,严重点一辈子都得东躲西藏,普通人还真干不来。
“你一直瞅着我做什么,是睡不着吗?”曹操突然转头,朝荀彧眨眨眼睛。
荀彧吓了一跳,马上用被子盖了脸。然后意识上这分明是多此一举的行为,不好意思地重新露出脸。这时候曹操已经走到了草垫子边坐下,荀彧有些手足无措,他对曹操所知甚少,不想轻易冒犯到人。
曹操道:“睡不着的话那便聊聊天吧。”
聊什么呢曹操发现若是聊过去,他们两个完全无交集;若是聊近况,揭人伤疤,还不如不聊呢。思来想去,也只能聊聊将来。他找了个轻松点的话题,“我们应该能在正月前赶到阳翟,你正好高高兴兴回家过年。”
荀彧将被子盖挡下身,盘腿与曹操并行而坐,他在曹操手上写字,问的是曹操回哪里过年。
曹操道:“不回家过了。那时候拿到了钱,大概忙着四处招兵买马吧。”
荀彧继续写了两个字“董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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