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彘肩斗酒
现在的慕容冲,还不能完全算是大司马,封拜要等到明年。他如今仍然是承着原本“车骑将军”的名号。月初搬入了中山王府,平素除了仍旧要上太学,还加上了与朝以及在慕容暐身边“参决朝政”。
“七哥?”慕容冲跟慕容凤一道从太学出来,向前面疾步飞走的慕容泓喊了一声,后者不知是真的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总之一味按自己的步子走,似乎从未打算回头看一眼。
慕容冲半张着嘴得不到回应,一时有些尴尬,旁边慕容凤前前后后看了两眼,只能拽着他的袖子安抚他:“行了,再过几日他就好了。”
用慕容泓的话来说,他是“不耻与尔曹一伍”。上个月慕容冲暗暗给他送了东西去,他竟不赏面子全给退了回来,还着人又添了只麻雀当“回礼”。
慕容冲气得摔了只酒盏,让人将麻雀拿下去踩死,顺带踹了那个带“礼物”来的仆从一脚。但到底没跟可足浑、慕容暐说。
在没牵扯到“大司马”这件事之前,慕容泓作为兄长一直待他很好;两人又是自幼便玩得投机的。总的来说他还是喜欢跟慕容泓一起,只是从来不曾有人敢这么对他,于是这几日就像是受了打击一样郁郁不乐。
幸好这时候还能向慕容凤牢骚埋怨。
“我原以为他会为我高兴,咱们兄弟之间,生死都在一起,更何谈荣辱?”
慕容凤勾住他的背,笑嘻嘻说:“这就是你想多了,若说兄弟之情,他可是真的把我们当做兄弟看待,只是他这个人,心眼是死的,脑袋是木的,他只想到你年少,却没想到咱们慕容一族,远到高(坚决打倒封建残余)祖皇帝,近到先桓王,哪一个不是少有作为?”
慕容冲点点头,心里似是好受了一些。
两人边说边走,没有多远的距离,便听到有人一边喊着一边向听政殿的方向跑。
“下邳王与宜都王大破敕勒,获牛马数万,不日还都!”
宜都王妃叫人紧赶慢赶地做出两套新衣来,又指挥着下人收拾布置王府,正值夏日里,她竟忙得连一口水都喝不上。自从宜都王府书房的房顶被雨冲垮了,之后虽是修补好了,但她看来总不顺眼,总要着工匠再另起。
“行了。”慕容凤制止她说:“我看现在比从前好。”
“陛下大悦,待你父王凯旋,要亲自出城去迎。”宜都王妃满脸得意地对慕容凤说:“这会,咱们可威风了。回来后,少不得也同吴王似的,另开府……你说得对,这书房不必另起了。”
“你也要去?”小可足浑放下手中的活,抬头吃惊地看着慕容麟,因为素知他从来连王府都不出,太学都不去,所以如今他主动请去城外看凯旋倒让她不知说些什么,半晌才小心着问:“可是你父王的意思?”
“哪里用父王什么意思不意思?”慕容麟说:“所有人都去,大哥也去。”
小可足浑换了笑脸,放下手上的东西过来拉起他的手说:“去去去,自然要去,你就随着你大哥去。只是啊……这到底没什么好看的,当年你父王出征,回来时比这威风更多,只可惜你没见过。”
慕容麟嫌她烦,掰开她的手跑了出去,剩下小可足浑一人还站着“想当年”,过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战栗,低下头去,悻悻回到榻上。
邺城外摆好了阵势,铺天盖地一片玄色,庄重又肃穆,皇帝的仪仗在前面,往后是侍卿将相一应、宗族中的各封王、贵族子弟。
慕容冲跟慕容臧、慕容泓都站在靠前面、离皇帝最近的地方,慕容凤的位置也靠前,不过较他们稍往后一些,他跳起脚来使劲往前张望,好不容易看到远处慕容厉和慕容桓,两人俱是一身甲胄,玄色披风,胯/下骏马佩戴鎏金马具,威风从容地朝这边过来。
身后仿佛千军万马,对面好似刀枪火海。
如此观感尤其对于宗族中未经事的小辈,此刻简直比看什么都要认真,腰板都挺得笔直。
慕容凤脸上不可抑制笑意,即使这时是酷暑中,即使满头大汗,也看着十分开心得意。
慕容冲偏头暗暗瞥了一眼慕容泓,还是想与他说话,又不好开口,便佯装是对着慕容臧说:“我记得二哥当年与四叔一道凯旋时候,阵势比这个要大。”
果然还未等慕容臧说话,慕容泓便忍不住说:“若他日有人从建康、从长安凯旋回来,阵势一定还要大。”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仍看向远处近来的慕容厉和慕容桓,不看慕容冲,但慕容冲心里还是因他终于肯与自己说句话而开心,抑不住笑了一声:“那想必就是我们兄弟了。”
慕容泓这才转头来瞥他一眼,正碰上他笑得好看,眉眼弯起,烟目晶亮,沉了口气似乎也不打算再与他置气不说话,但最终经了思索还是蹙着眉,语气不善道:“那你必得用功上进,才堪兵马之任。”
慕容臧低头看了看慕容泓,又看了看慕容冲。
其实慕容泓这些时候与慕容冲赌气并非为了什么大事,无非在他心里慕容冲是幼弟,心性不坏,且不如其他兄弟一样或宛转虚伪或胆小懦弱,他与他投机,但这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慕容冲才疏志大,不刻苦,又娇惯得厉害不曾吃苦受劳,在慕容泓的心里,将司马这样重要的大事托付给他,实在是小儿戏耍,胡闹。
所以他对慕容冲生气,也不只是针对他一个,也是针对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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