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致被他拉得一个踉跄,从树上跌落下来。
容韵一手抱着他,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 放在嘴边吹响。
哨声刺耳, 直入耳膜,陈致听得头晕目眩,脚刚落地,即有些发软,好在容韵一直没有松手, 抱着他往更深的树林跑去。
王为喜与黑甲兵不知何时竟散了开去,仅留着他们与焱无双斗智斗勇。
焱无双身影倏然从原地消失,又在他们面前出现。
陈致稳住脚步,再次将容韵拉到身后。
容韵嘴唇凑到他的后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往左十丈。”
陈致:“?”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他还是抬脚往左走,谁知刚走了两步,就被容韵拽住了,耳边轻响了一个字“右”。
难道他教了个左右不分的徒弟?
陈致正要换方向,焱无双已经在他的左边放了一把火,让他名正言顺地往右跑。
他跑得飞快,好几次拉不住容韵的手,为免失散,他放慢脚步,与容韵并肩,再一把搂住他的腰,半抱半拖地往前跑,粗估了十丈后,他看向容韵。
容韵反手抱住他的腰,又往东跑。
焱无双追上来,火焰一簇簇地在脚边冒气。眼见着一团落在陈致前路,容韵下意识地抢过想踩,被陈致拦腰抱起,一跃而过。
“不能踩!”
他说完,就感到颈上一紧,自己的脖子被搂住了。
陈致:“……”其实他只打算抱一下就放下来的,抱着跑很吃力啊。解释也费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焱无双似是厌倦了追跑游戏,猛然拦在他们前面,巨大的火焰在他背后燃烧,直指九霄。
容韵猛然道:“向后跑!”
陈致下意识地转身,刚跑出两步,就听到一阵梵音从天外来,模模糊糊地钻入耳中,仿佛化作了一条无影无形的锁链,将他团团困住。
容韵只觉得身下一松,人从陈致的怀里掉落下来。陈致迷迷糊糊的看不清局势,他却一清二楚。刚才还有阳光从枝叶缝隙中钻进来的树林此时已然黑暗一片。
四周安静得过分。
容韵脚步朝陈致挪动,鞋底擦着草叶,竟没有丝毫声响。他想背起陈致,刚低腰,四周骤然亮起一道光圈,随即朝着中央,荡漾出千万圈七彩涟漪。涟漪环绕陈致的周身,刺目的光辉渐渐地淹没了他的身影。
容韵大惊,扑过去抓陈致的手,摸了个空,又去碰肩,虽然抓住了,但一股无形的推力要将他的五根手指一根根地弹开去。
指尖的衣料越来越滑、越来越轻,仿佛两人的命运,忽地到了路口,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向着两个方向前进……
但是,怎能容许?
他使了劲、豁了命,才抓住的师父,怎能他人分离?
滚烫的心燃烧起欲念,生出无穷力道,逆着那股推力,重新抓住了陈致的肩膀,他咬牙将自己的身体贴过去,将沉重如铁的臂膀慢慢抬起,将陈致圈入怀中。
四明山上懵懵懂懂、战战兢兢的第一眼,就定下了他与师父相伴终生的未来。
师父是他的,就是他的。
谁也不能抢走。
光圈忽然爆开,如一层巨大的光幕,覆盖了半壁树林,只是顷刻之间,光散尽。藏在左近的王为喜与姜移带着黑甲兵匆匆跳出来——
光中的陈致、容韵、焱无双都消失无踪。
陈致的脑袋像要炸开。
上一世的人生像摊开的画轴,从出生起,一幅幅地掠过,直至飞升。紧接着,成仙后的大事小事也走马观火般地过了一遍,模糊的变得清晰,清晰的变得深刻……只是最后留在脑海的,是容韵沐浴在七彩光环中,执着拥抱自己的画面。
他猛地睁开眼,翻身坐起。
视线所及,一片黑红。天是黑的,无数条细细长长的红光在空中交汇,将四周的树木“割”得斑斑驳驳、影影绰绰。
容韵躺在他不远处的枯叶堆上,双目紧闭,但眼珠诡异地转动着。
陈致拍了他几下,见唤不醒他,只好转头观察周围。
看景色,这里应当不属于人间,也不属于天庭。体内的仙气似乎十分忌惮红光,红光穿过自己身体的每个位置,都有红光护体。
以此推论,怕是闯入了妖魔之地。
陈致想起最后古怪的梵音响起前,容韵喊的那句向后跑。他必然知道什么。可惜,却不能回答。怕他着凉,将容韵放平后,捞了一捧枯草,匀称地覆盖在他身上,自己在旁打坐。
有时候,打坐与发呆,只有一线之隔。
陈致打坐到一半,思绪便如红光一般,纵横交错,又如缠乱的线团,越理越复杂,只是转来转去的,都是陈家事——陈致的事、陈应恪的事、陈悲离的事。后来,竟不由地发了会儿呆,醒来时,空中的红光愈盛开,天空亮如阴天时的昼日。
容韵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盘膝练功。
因为单不赦曾在他体内打下一道魂印,为了修复受创的魂魄,容韵一直在练一门功法。故而,陈致见了也不觉得奇怪,默默地坐等他练完。
等天光重新黯淡下来时,容韵终于睁开了眼睛。
陈致刚要打招呼,便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怎么了?”
容韵迟疑着唤道:“师父?”
陈致说:“是我。”
容韵垂目,仿佛舒了口气:“我适才做了个梦,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想到自己的回忆,陈致心里咯噔一下:“哦,你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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