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根木棍裹着红头,斜擦着滚上了盒上的磷边,‘刺溜’一声,伴着点点硫磺气味,火苗蹴地燃起。他藏在墙角,看着那洋火飘在空中,兀地腾起光亮,他斜了身,燃到了木棍上,生出些焦黑,他自空中跌落,直坠进角落的炭盆里。
炭盆兀地腾起火苗,梁季玄瑟缩在角落里,他看到空中忽地现出个信封,信封米白而发黄。那个信封在空中兀自扭皱了起来,像是有人捏着他生撕开了似得,他被一分为二,信从里头落了出来,连带着半个信封飘飘忽忽坠进了炭盆里,不过片刻,便被火舌舐了个干净。
剩下半个,被风一顶,坠进了桌脚的杂物里头,卡住了,不动了。
他清清楚楚听到了一声叹息,隔着桌上的火苗,梁季玄看到披着件苍青外褂的梁季青蹲在炭盆前,表情晦暗不明。
梁季玄蜷蹲在角落里,蹲麻了的小腿兀地觉出些暖意同触感,他低头一看,正巧对上了小黑那双冰蓝的眸子。他毫不客气,就着他西装裤磨裤腿。
桌上烛台燃到了底,红泪淌凝成血,火苗蹴地一声,灭了。
小黑没了,炭盆没了,梁季青也没了。
梁季玄不由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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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肆拾.梦非梦(上)
梁季玄猛地从床上坐起,他溺水般大口喘息着。豆大汗珠从他额上直往下淌,嘀嗒坠进棉被里,融开一片深沤淤色。他生出了一身冷汗,濡得被褥都发了潮。
“... ...季玄你醒啦,”顾华天坐在桌旁,他微微抬了脸,表情隐在烛光后,整个晦暗不明。
梁季玄不可置信四下打量着,这摆设,这布景,他现下又回到了顾华天的那幢小宅子里。他慌忙起身,起得过急打了个蹡踉,梁季玄生跌下床来,伏在地上他疼得直咧嘴,脑袋嗡嗡直跳。
那点子疼,现下却是让他清醒了不少。
“小安呢?”梁季玄一把拉住赶过来扶他的顾华天,他慌忙问他,“杜若白在哪儿?还有那个小和尚呢?我们不应该在杜若白租的那个别居里吗?你们... ...你们方才去哪儿了?”
顾华天垂着头,梁季玄看不明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扶着他的手被烛光打上了道道黄光,晕着阴影,那点子光随着烛火剧烈抖动着。梁季玄生了错觉,他觉着顾华天的手,也随着那烛火,随着那光影,径自微微颤抖着。
顾华天在害怕?梁季玄歪着头,生了困惑,他怎会产生这种想法。这个诡异的想法在他脑子里生了根,挥之不去,消之不散,梁季玄下意识目光滞在了顾华天的手上,他竟真觉得扶在他臂上的手在微微发颤,丝丝凉意从接连处往上蔓延,那点子凉搅得他周身不舒坦。
梁季玄下意识伸手想碰碰他,顾华天却是猛地一缩,他骇得往后退了一步,反应之大,险些跌倒在地。梁季玄如当头棒喝愣在了原地,他憋噎得说不出话来,心脏好似被人狠狠攥住,胸口奔涌出无名酸水,辣得他嗓子疼,噎得他鼻头发酸,他呆在原地,眼睛瞪得酸疼。梁季玄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从归国开始,他已无数次感受到过这类似的眼神。不悦的,防备的... ...恐慌的。他不善言辞,不知所以,只知默然承应。现下,面对着顾华天的反应,他却是真委屈了,想发火却又寻不到个理由,他咧开的嘴生憋了回去。梁季玄眼圈泛了红,他苍苍颓颓干脆坐地上不起来了,同自个儿置气,同顾华天置气。
顾华天仍维持着之前往后退了一大步的尴尬姿势,他僵直着肩膀,呆愣在原地。他颤颤伸出手,却又滞在半空中。
恐慌,犹豫,为难,顾华天害怕却仍向着前。
终于,他突破了那层桎梏。
顾华天忽地抬了头,不知是不是因着背光,梁季玄觉着顾华天脸色白得异常。借着那点子烛光,梁季玄发现顾华天的眼神忽地变了,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变了。那点子决绝,那点子坚定,梁季玄看不明了,他迷迷茫茫,他懵懵懂懂。顾华天把他架回了床边,那手温暖而有力,哪来的微微发颤,哪来的丝丝凉意,梁季玄坐在床边直发懵。
他看不懂顾华天这一连串的变化,他看不懂这一切。
“没有啊,你在说什么啊?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啊,”顾华天与他笑着,同往常毫无二致,他忘了个一干二净,仿佛方才那一切不是他做的一般,“你是做噩梦了吗?”他半蹲着,靠在梁季玄腿边,仰头望着梁季玄,面上带着关切。他细长丹凤眼因笑着而半眯着,掩在方框玻璃镜下,烛光打着,长睫毛刷开一大片阴影,打在眼下,透出些离奇诡谲感。
梁季玄心一点点往下沉,方才的那一切,也只是一场梦而已吗?
“从顾家回来后,你就一直昏睡着,”顾华天握住了梁季玄蜷放在膝头的双手,梁季玄敏锐发觉他手心里微微浸出了着些汗,“小安... ...小安自是在永和镇啊,若白现在正被杜老爷子罚关在家里头呢,学都没上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我们又怎么会在他那儿呢?至于小和尚... ...什么小和尚,季玄你今个下午受惊了,这些怕都只是你做的一场噩梦吧。”
梦?梁季玄困惑了,刚才那一切,真的只是他的一场梦吗?如果是,那这场梦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到了顾家开始,还是更早。或许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只是一场梦,有可能他一觉醒来仍身处德国,这场回乡路不过是他的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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