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芳用干燥的手背抹干眼泪摇着头:“我不要她照顾我,只求她不要比我这个当妈的更早走。”
“我发现资料里,关于林轻具体发病情况,和表现记述很少,里边没有提到他父亲。”病例里父亲一栏全数空白,即使是离异,这里也应该注明,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批漏:“他去世了吗?”
余芳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他知道林轻的情况吗?”
余芳的神情显得沉重而疲惫,却没有了原本的局促感,她心里守着一个很重的密秘,以至于每次提到这个秘密的时候,她都会进入重复了千百遍的强装镇定里,显得冷漠而固执。
陈一避开这个要点继续提问:“他来看过她吗?”
“我不知道,我们很少联系。”
余芳低头抠着自己的手指甲:“住院用的费用都是他出的。”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让他给钱给你,你带着林轻像你说的那样生活呢?”林轻的通迅记录里并没有出现过除了她母亲以外的其它人,也就是这个当爸的,知道女儿在医院里,自己的妻子过得如此辛苦,却只是冷眼旁观着。
余芳摇了摇头:“我不要他的钱。”
林轻的执拗多少来自她母亲吧,又遗传了她父亲冷漠,陈一有些无奈地停下笔记:“我要怎么联系上她爸爸呢?”
余芳又是那副防备和闭口不语的表情。陈一只好转移话题:“我们从头聊聊林轻的病情。”
“以前不是说过了吗?”
“有些地方不是很清楚,之前接待你的医生也不是我,所以麻烦你了。”
陈一似乎想到什么,便抬头看着这个眼睛还在发红的女人:“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你可以和我说。”
“我怕赶不到车,我们那里远,公交车停得也早。”
余芳从棉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有些掉漆的按键手机看着时间:“我只请了一天的假。”
陈一看了看时间:“我今天会早点下班,我开车送你回去。”
“那怎么好意思。”
余芳反而因为陈一的话显得更加慌张:“也没有关系的,我一定好好配合你,要是赶不到车,最后那趟路程也不远,我能走回去。”
她倒是弄得陈一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们先把问题了解好,到时候再看时间做决定。”
余芳这才算是不那么激动了。
“什么时候才明显感觉到林轻和平时不一样了呢?”
“她原本挺乖的,从小就爱看书,当时我们租住在学校附近,她就没事就呆在图书馆里。”
想到那段平静的时光,余芳仿佛看到了林轻安安静静看书的样子:“她也不像其它有抑郁症的孩子那样不合群,甚至还很爱说话,就是总爱问很多问题,又爱思考。”
“嗯,比如什么样的问题呢?”
“我也记不太清楚,反正小孩子平常好奇的问题,比如人是从哪里来的,或者会问为什么天上会下雨,阳光的光会有热的感觉,可是灯的光就没有之类的。”
余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本来就没什么文化,哪里会懂这么多。”
确实像林轻会提的问题,总是像在为难人:“她会发脾气吗?找不到答案的时候会不会有不一样的表现?”
余芳想了想:“她就又会去图书馆,有时候逃课也要去,为这我还说她,她也不理我,不会发脾气。”
“什么时候会开始发脾气呢?”病例里有提到林轻后来慢慢变得暴躁异常,年龄是十三,成长过渡期如果焦虑没有得到正常处理就容易产生积压:“我是说十三岁之前有没有过?”
“有倒是有,但也就那么一两次。”
余芳努力地回忆着多年前发生的事:“有一次她突然冲回家,把她喜欢的东西,书那些都扔到了窗户外面,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就说所有的一切都是瞎编的,我想她可能是和别人发生了口角。而且那很长时间以后都没有这样过,平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陈一也不知道林轻为什么会有这种状态,她的性格和思维意识都很清醒,她了解并且知道自己做的每一件事,包括自杀和所有的疑问都表现得极其理智:“她有没有问过你关于她父亲的事情?”
“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她有天问我,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
余芳的神情一下子暗了下来:“我就和她说,每个人的命都不一样,谁说了每个人都会有父亲。”
‘每上人的命都不一样。’陈一把这句话记录在本子上,这倒是像林轻会说的话:“她后来就再也没有问过吗?”
“没问过了。”
“具体表现出病症是十三岁以后开始吗?”
陈一看着病例档案里抄记的事件:“十三岁的时候表现出易怒情绪,经常与人发生争执,开始脱离群体,十三岁到十五岁这两年都呆在家里整天情绪底落,她在家里都干什么?”
“画画。”
陈一又有些意外地皱皱眉头,按理说如果病人爱画画的话,一般会有相关的作品备案:“那些画呢?”
余芳叹了口气:“她每次画完就要撕掉,或者烧掉,有些画得很好,我怎么求她不要这样做,她都还是会把它们毁掉。”
“那两年她和你说的话多吗?”
陈一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每天看着自己的女儿闷闷不乐,她怎能不老呢。
“说是说,却总觉得不是和我说话。”余芳想到女儿那双冷冷的眼睛,和一些不关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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